说来也巧,师父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没打算直接去找君六了。
天亮之后,我坐在客栈大堂,等师父和君十三下来,我们一起去闹宴席。君十三是早早起来了,可是师父很反常,日上三竿了还没有动静。
我去师父房里一看,得了,这老头子还睡着呢。也不怪他,这么多天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昨天还累成那样了。要是放到二十年以后,我估计也是那样,不会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那个小二的手艺真是不敢恭维,浪费了二厨切配好的那些菜。我问掌柜能不能我自己动手做饭,掌柜的也答应了,只是说,做出来的东西,要是吃出了问题,和他们店无关。
我又不是没做过饭,还能弄个半生不熟菜,玩儿命的拉肚子?
可我真去了厨房以后,还真觉得有可能。菜不新鲜,起码放了有两天了,有的肉都变质了,瘦肉都发白,进而发黄了。
我看小米还保存的不错,没生虫子,没变色。就只能煮一锅小米粥了,怎么都比饿着强。小米刚下锅,掌柜的不放心又过来看看。说是豫州人早上吃别的东西,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美味。
那我就不服了,有本事他来做啊,一问,他就不说话了。那我还是自己熬粥吧,一句话没激出来掌柜的好胜心,吃不着掌柜说的胡辣汤了。
客栈的后厨,跟家里的后厨可不太一样。我寻思说做几个配小米粥的小菜什么的,翻来翻去,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就炒个鸡蛋吧。
鸡蛋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这么容易保存的东西,怎么还臭了。没辙,就放了点红糖,别的玩意儿实在是没什么能用的了。
吃饱了肚子……其实没怎么吃饱,粥这种东西吧,对别人来说能不能饱我不知道,对我来说,饱得快,饿的也快。跟师父在姑苏城待了几年,苏式汤面我可没少吃,就算之后离开了那里,我也钟爱面食,那个才是我认为早餐的首选。
这都是小事,去给君六找点乐子是大事。
我可不愿意为了混进宴席而剃头发,扮不了和尚扮伙夫嘛,君十三就让她扮成……嗯……扮成什么好呢……伙夫吧,油烟太重,她不喜欢……挑夫吧,还得干活……那就让她扮歌女?不行不行,她要知道我存着这个心思,我得让她活活打死。
那就让在外面接应我吧。
要说这个知县吧,跟客栈掌柜说得差不多,还算是比较能照顾百姓的。
寒冬腊月,厨房里面热得待不住人,好几个灶台一起开工。可还是盛不下这么多的厨子,知县就派人在厨房门口又垒了几个简易的灶台,还添了几块砧板。外面和里面,那可是冰火两重天。担心这帮厨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愣是搭了一个木板房。一点儿寒风都透不进来,灶火正好足够取暖。
这让我对这个县官的好感,增加不少。
从古到今,阶级都划分明确,正是常听到的“士农工商”,士处在最顶尖的地位。又有“学而优则仕”这样的话,仕是所有读书人的终极理想。“士”和“仕”是有不小的差别的,不过放在这里,几乎可以同等视之。
这意味着,取仕之后,进入了朝廷,就不能再用百姓的要求来要求他们了。作为父母官,这些人真就跟父母似的。要不就是像那些糟糕的父母那样,只想着从孩子身上攫取利益,要不就是像不了解孩子的父母那样,时常产生误会和矛盾,用粗暴的方式对待。只有极少的一部分父母,可以了解孩子的需求和想法,再用成年人的眼光去判断对错,给出合适的建议和指导。
这位知县,就是少有的这种,真正可以说是爱民如子的地方官。
在假装和那些厨子闲聊的时候,他们都说自己是自愿来的,甚至是报名来的。知县大人体察民情,惩罚奸商,为这些个苦命的人谋福利。县城的治安也是极好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都因为知县在处理完公务的闲暇时间,经常亲自带着衙役捕快巡街。
还制定了仅限于县城内的举报制度。
为富不仁也好,为虎作伥也罢,凡是让黎民百姓敢怒不敢言的,都可以写匿名信,投到知县专门设置的邮筒里。知县会派人一一核实,还不知派一批人,有明察,有暗访,必须得有一个能够服众的结果。
按理说,治下太平,升迁是迟早的事。可是就因为知县大人刚正不阿,得罪了上头,一直得不到提拔和重用。
对于本地百姓来说,当然是好事了。可是,对于知县本人来说,如此辛苦的工作,还得不到重视,换了是谁都不能接受。
从这帮厨子的话中,我觉得这知县并不那么在意升官发财的事情,并不那么在意被提拔。不过不被重视,却让他经长黯然神伤。因此,他更加拼命的为百姓谋福祉,起码得对得起这些百姓。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百姓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个个感恩戴德。
这样清正廉洁、处事公道的知县,怎么还跟君六扯上关系了呢?还是得亲眼见到才能证实。
厨子不是跑堂,出不了厨房的门。我就佯装身体不适,他们赶紧让我休息,给我找了一个稍微安静一点的房间。
等他们走了之后,我立马一个鲤鱼打挺,生龙活虎的,没有半点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得罪了!”
“你是!”
打晕了一个官差,扒了他的衣服,给他拖到了我刚才休息的房间,从里面把房门锁上,我再从窗户翻出去。
爱民如子的知县,手底下的也是体恤民情的官差啊。这个天气,放在外面不管,说不定就冻死了,我只好如此了。多费了点时间,也就这样吧。
还好我之前有过易容的经验,再换张脸,我就不信他们认得出来是我。
端起两盘菜,从厨房,顺着走廊,穿过重重卫士把守,来到县衙前。这还真是一个清水衙门啊,有的那些装饰,明显是才准备好,挂上去的,跟斑驳的梁柱,差别明显,让人不得不看得出来。
县衙地方不大,与其在憋屈的房间里面,不如就像这样在院子里。中间点起了几堆篝火,为这些和尚取暖。
上菜的时候,我顺带瞅了一眼知县,怎么说呢,有点眼熟,一时之间又认不出来。
这帮子和尚,果然是不太一样。有的衣着朴素,衣服上都是补丁,有的肥头大耳,衣服脑满肠肥的样子。反正是形态各异,就像是罗汉堂当中供奉的五百罗汉一样。
坐在知县身边的,是熟悉的白马寺僧人的衣衫,那个人我却没有见过,一点印象都没有。
运足耳力,能听清知县和白马寺和尚的对话。两个人看动作、神态和表情都是无比亲昵的样子,说的话可不是那样。
知县说的是,宁死都不会让白马寺做大。和尚说的是,有本事就来抢。
这个知县倒是有意思,我得会一会他。
问问别的官差,那人说宴席是按照三日三夜准备的,晚上也会派人值守,时刻准备为所有的和尚准备吃食。嘿,这得花多少钱啊,敢情这个知县跟我之前听说的不一样啊。那官差又小声跟我说,每个厨子都按照原来的价钱请过来的,宴席的材料也是知县派专人准备的,至于这些钱,并不是知县私用了公款,而是把这些年省下来的俸禄都拿出来了。
嗯……这个知县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未免苦了一些。
和尚们都有各自的修行,不会待到太晚。知县也没有留太长时间,白马寺那个和尚走了之后,知县也回去休息了。
我在窗外的走廊上,循着呼吸,找到了知县。
他还没有睡,还在处理公务。也是,白天的时间都用来陪那些和尚了,正事儿可不得耽误嘛。
“知县大人,小民有事,要跟您商量。”
“这位大侠,请进。”
有意思,倒是洒脱,没有一点惊慌的样子。
我推门进去,坐在知县对面的凳子上。
“不知道知县大人,和白马寺有什么瓜葛。”
“这位大侠,这是在下的私事,还请不要过问。”
“那我偏要问呢?”
“那就手上见真章吧。”
“哟?还会武功?”
知县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把剑,就要跟我比划比划。
“慢着!”
“怎么?怕了?”
“你这剑是哪儿来的!”
“剑?与你何干!”
“快说!不说你就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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