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会怕死?未免太小看我了。”
“那就送你去见我师弟吧!”
“师弟?”
“我要为我师弟报仇!”
“等等,是师兄吗?我是胜行,徐胜行啊!”
“胜行?你弟弟叫什么?”
“师兄……我弟弟叫治行,现在在兵部任职。我们原籍姑苏,住在姑苏城外,太湖边,木渎镇……”
果然是胜行,得有十多年没见过了吧,没想到现在都是正七品的官了。
胜行神色一正,拉回了正题。
“师兄,你没死啊。”
“废话,我不在你面前坐着呢么。我要是鬼,进得来公堂吗?”
“这倒也是……”
“什么叫‘这倒也是’,白马寺那个是怎么回事啊,仔细说说吧。”
胜行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我。
就因为君六,我骂白马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一次比一次恶毒。胜行的话一说完,我突然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白马寺和白马寺,不是同一个白马寺”,这是胜行的原话。我们见到的白马寺,并不是那个禅宗祖庭,只是有那个空壳子罢了。真正的白马寺的僧人,其实早就被打杀,要不就是被赶走了。我说怎么上次去见君六的时候,没有见到弘舟他们。
我问胜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胜行告诉我说,从一百年前开始的,每一段时间,就会莫名其妙消失一个人。僧人是出家人,可不是石头成精,也有家人。失踪僧人的家人,没等到如期而至的信件,就去寻人。
去烧香拜佛的信众有很多,不方便在那个时候动手,白马寺就声称那些人是下山去布道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是有那个楞的,就在山下等着,实在等不来,就来报官了。
胜行接任知县的时候,也接手了这个烂摊子。他多少知道“天”的事情,也听说了我在江湖当中的事迹,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调查。
主要的线索有五条。
第一,就是刚刚说的,白马寺的真相。胜行找到了一些隐藏在山中的真正的白马寺的僧人,消息是从他们那儿来的,他们也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才得以逃过一劫。
第二,白马寺的住持,确实就是历代的君六,只不过,原来的君六,只负责掌管执法队,惩戒“天”的门人。从前几代的君六开始,私心起来了,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第三,私军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调查的还不完整,只知道白马寺地下有一个庞大的地宫,绝大部分私军都在里面。这件事已经上报给朝廷,但是不知道被谁给压下来了,应该是君六在朝廷有同谋,地位还不低。
第四,白马寺要做的这场法会,是要甄别那些大德高僧之中,哪些可以为他们所用。至于为什么要找和尚,不是很清楚。胜行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理,这场宴席,就是为了提前截住这些和尚,留下尽量多的人,让他们不为君六所用。
第五,君六是个代号,谁都可以叫君六。
我还没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两道气息破空而来,是师父和君十三。
话还没说上半句,师父就要动手。胜行哪里接得住这一下子啊,只能我来挡。师父还真是收放自如,直接收手了。
“肆行,你这是忘了张果的仇了吗!”
“师父,这是胜行啊。”
“胜行?胜行!”
胜行眼含热泪:“师父!”
师父怕是年纪大了,容易陷入过去的回忆中。拉着胜行就要出去找地方喝酒,可师父忘了我们没见徐氏兄弟已经有差不多十年了,也没人教他武功。更何况胜行在这些年中,通过科举,被派了一个知县的官职,哪还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思修炼武功。
胜行就被扯得四肢乱挥,在空中无法保持平衡。飞跃无数个屋檐,落在我们入住的客栈之后,胜行愣是吐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也是见到了师父,太过激动,胜行才不管身体不适,陪着我们一块儿饮酒。
“客官,本店打烊了……哟,是您几位啊,里面请里面请。”
“酒菜……算了,你拿酒来吧。饭菜我自己做。”
“好嘞,嗯?知县大人在上,受小人一拜。”
小二本来睡眼惺忪的,看我们是住客,才开门放我们进来。看见胜行,一个激灵,就醒彻底了。
我是真的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胜行能够受百姓爱戴,尊重成这样,我作为师兄,也感觉与有荣焉。
而且还省了我的劲儿。我本来还寻思将就着炒点什么下酒,小二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酒坛。里面藏着小二私藏的小咸菜,拿出来给我们分享。
胜行不太好意思,但也抵不住小二的热情,就只好收下了。掰扯了半天,小二才勉强收下了胜行的钱。
“来来来,胜行,一定要和师父多喝几杯。”
“嗯……好,今日不醉不归。”
胜行早就派衙役官差看管住了白马寺的人,也不怕他们晚上行事,见到师父高兴,多喝两杯也无妨。
才喝了没几杯,胜行就感觉不胜酒力,脸色涨红。
“行了行了,别喝了别喝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继续继续。”
胜行这几杯酒下肚,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活泼多了。
“你看你那脸,我给你把把脉。你是不是肝不好啊。”
“师兄,别被这个脸给骗了。想当初,我在翰林院……不对,是那个内阁,就在那儿等待分配的时候,就靠着喝酒容易脸红的毛病,骗过了不少人。那帮老东西想灌我酒,一看我脸色变了就开始得意,灌酒灌得更勤了。他们以为我不行了,才不是呢。这帮老小子就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我一把拿下。唉,真可惜,赌的是七品官,要是知道他们那么废物,我就赌五品官了。”
“你这官是赌来的啊。”
“要不然呢,朱祁镇这个玩意儿真不是东西,手底下一堆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我们这些真的心中有大抱负的,反而不受重用。别人靠买,我靠赌,都差不多脏。”
“那我回去给他警告一下?”
“那倒是不用,唉,我算是认清了,能保住一个地方就不容易了。谁知道我要是有一天位高权重了,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
“对了,你说的那句‘君六是个代号,谁都可以叫君六’是什么意思。”
“哦,对,没说完呢,那个君六啊。”
砰的一声,大门被踹开,一队锦衣卫闯了进来,对着胜行,展出一张密令。
“嫌犯徐胜行,违反《大明律》,自己走还是我们带你走?”
“师父和师兄在这儿呢,有本事你们就把我带走。”
“呵,你小子学会狐假虎威了。”
“嘿嘿,师兄,给个面子呗。”
“好,那我就给你个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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