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青辞离别后的日子里,千羽别只认认真真地做了一件事——练字。一封封满是清秀小楷的长信伴着妥贴安置的各式绢花随着“嘚嘚”的马蹄声涌入她梦境里,壮阔又寒苦的边关。先时他会给她回点什么,仅是“平安”二字伴着几枚干果便能让躺在榻上的她雀跃而下。可渐渐却如石沉大海。
千羽别虽然平日里任性惯了,可骨子里却是个再实诚不过的姑娘。越之珩自小便喜欢她,她是知道的。可现下,她真真切切地用一颗再也腾不出位置的心喜欢着顾青辞,她更是知道的。
于是,在发现她送出去的信件被越之珩偷偷截下时,她出乎意料地没有发作,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越之珩,看着这个如兄如友的美丽少年红了眼,忽地又豁然一笑。她上前抱住手足无措的他,越之珩却觉得,此时此刻,长久以来维系在他们之间的那根微妙的弦摇摇欲断。
她拍着他的背,真诚地道:“珩哥哥,我是真心珍惜你,也是真心喜欢他。所以,请你答应我,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好吗?”
他点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湿了眼睛。
顾青辞的回信并未随着此夜的结束而来。
千羽别相信,越之珩绝不会再动手脚。那她那一封封写满少女心事的信,顾青辞是真的不愿理睬了吗?
这样微微心动又微微忐忑的日子,千羽别过了三年。这三年时间足以给本就桃花水色的她添上楚楚的韵致,她不知这算不算是顾青辞所说的“长大”。
贴身侍女沁儿曾给她带来边关的消息,她说自己那不知隔了几重山门的远房表哥在军中任职,他告诉她顾将军身边有了个婉柔如月的红颜知己。那女子本是由舞坊送去军中的,却因缘际会替将军挡下大极细作的当胸一剑。将军甚为感念,亲自照拂,兵士们都传,此女前途无量。
千羽别气得次日就跑到顾府,抱回顾青辞派人好生照料的小猫,临走前还把自己缝的被剪光了头发再写了顾青辞名字的布娃娃丢到了他的床上。
攥着丑绝人寰的布娃娃,顾青辞有些哭笑不得。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可三年了,他的铁甲之下又添了几道长疤,他不再是少年,他,回来了。
千羽别央着越之珩借了个名目去顾府庆他还朝,夏日勃勃生气的花园里,她欢喜得如同初初触到蓝天的雀。她望向顾青辞,他瘦了一些,眼底浮着浅浅的青色,却更添英朗。他似乎也柔了眼神凝视她,她刚想扑过去,却在见到他身边的女子时,不由顿住脚步。
身形高挑,面目姣好,极其自然地和顾青辞并排立着,就好像……她也是主人似的。几乎是第一眼看到,千羽别便不喜欢她,不喜欢极了。
她气鼓鼓地瞪着顾青辞,积攒了三年的期冀和埋怨、欣喜和忧虑顷刻间一泄而出,却堵在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她和顾青辞就这样大眼对小眼,直到那女子柔声道:“将军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公主允他休息,待他整顿好了自会去拜见圣上。”
拜见圣上……不动声色间提醒她身为公主不宜见外臣,话里话外有意无意地透着他们俩的熟稔……
千羽别冷冷一笑,淡声道:“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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