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建此番前来并未携带一骑一卒的亲卫随行,想必定是受了丞相之命,而受命之时定是十分突然,容不得他做任何准备,这才使得丞相命人将其护送至此,而刘太守思索了片刻,却不得思索出丞相此举之意。
“太守观察果然细微,此事也难逃太守法眼。”虽然刘太守言语有些唐突,但是此时除了唐突相告,只怕曹子建许久都不会对其提及正事。
“谬赞了。”太守将茶杯之上的蒸腾之气吹散,小口饮罢,但是眼睛的余光却死死的望着曹子建,细看着曹子建的神情变化。
“既然太守想要知道本侯君此番为何来此,那么本侯君便无需继续隐瞒下去。”一袭金黄诏书自曹子建怀中被掏出,那夺目的颜色使得刘太守连忙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身子也不由得端正了许多,“这是丞相所传诏书,命我代其出征之时留于邺城做监国一职,待其处理后方之事。”
曹子建的话语之中平添了些许自豪之意,毕竟能够堪当如此重任,亦说明其在父相心中的地位,但是这些只是曹子建那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毕竟其父相心中究竟是如何盘算,旁人又如何能够得知。
“将军年少有为,才学出众,堪当重任也只是早晚之事。”刘太守话语之中似有些许隐意,好似是在提醒着曹子建些什么。
但是忠言总是逆耳,人的天性便是从不喜那些违逆之言,无论其是多么的中肯。而曹子建自然得以听出刘太守想要表达的隐意,那是曹子建最不愿面对之事,所谓才学出众,那是曹子建争夺世子之位最大的优势所在,亦是最大的劣势所在。
自少时,曹子建便展现出常人为之不及的才学惊异,这使得他得到了更多其父相的赏识,但是相对的,亦使得其父相对其有了深刻的认知,那种认知是出于喜爱,但是喜爱再多,也终有厌烦之日,一旦觉得有些厌了,那些不足之处便会放大,这便包括其父相最为看重的统御识人的能力。
毕竟其父相得以将这北方平定,所依靠的并不是写上几篇诗词歌赋,也并不是意气风发,风流不羁,其父相想要培养的,是一个足以将其衣钵大位所继承之人,而不是一个只懂得终日饮酒并醉,喧哗纵横之人。
“太守,是知道些什么?”曹子建的眉宇缓缓变得紧皱,而目光也逐渐变得冷峻。
刘太守自然注意到曹子建所展现出的不悦神色,轻笑一语道:“侯君在说些什么?下官愚钝,不敢妄自揣测侯君的心意。”刘太守见到曹子建这般神态表现,纵使真的知道些什么,也断然不敢继续再讲下去,只得堆笑讨喜。
“哼。”曹子建冷哼一语,神情才变得有所缓和,龙且尚有逆鳞,更何谈常人,自然也是有不得被提及之事,而自己不善于武功统御便是曹子建最容不得他人对自己提及的。“恐怕是要叨扰太守些许时日了,此番前行至此,一路上舟车颠劳,此刻竟觉得有些乏了。”
曹子建并没有将话语言明,曹子建的天性便是如此,本不喜将事做的太绝,更不喜将话说的太明,曹子建从来都是只喜话语只说明六分,因为同聪明人相谈,六分话语便已足够,多一分会使得过分明了,而少一分便会使人妄自揣摩。
“怪下官愚钝,侯君下榻的府邸方才在下已命人去寻,虽然丞相于这邺城之中设有行宫。”刘太守言语半隐,道出了半句询问之语。
“虽说父相于这邺城之中设有行宫,但是我此番来此,却并未授得父相居于此处的允许,如若贸然进入行宫,只怕日后被有心之人传到我父相耳中,只怕届时也会令太守难做。”曹子建自然听出刘太守此番话语之中的意思,此人心思缜密,倒也会图省事,将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一人身上。
“依照侯君之意?”
“栖身之所另寻便是,倒不如太守为我寻一居所。”曹子建话语一转,又将此事全部推回了刘太守。
“如此,便委屈侯君下榻于你兄长旁侧的别舍之中,此处也是当年丞相所设。”刘太守言语之中极具询问意味,毕竟怕话语稍失折了曹子建的颜面。
“悉听尊便。”
“既如此,来人,待侯君前去。”
曹子建随侍从离去,许久过后,刘太守才长出了一口气,见得屋内再无一人,喃喃一语:“这个侯君,同他的兄长,差的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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