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却被他忽视了的信息。
能够拿到崔文本析出的禁忌物之人,肯定是跟他亲近之人,直系亲属得到禁忌物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如崔斐。崔斐便是从崔文本的遗物中发现了“白纸”。
至于崔文本去世后析出的“白纸”,是他的直系后裔得到之后,与内厂做了交易,换了一份晋升秘药。如果崔家之人选择不交易,那么这一份禁忌物应该也被崔氏之人秘密收藏着。
如果世上还有第三份“白纸”,那肯定也是掌握在与崔文本有密切关系的人身上。
那么常年与崔文本通书信的王辞之,很可能掌握了第三份“白纸”。
“王辞之!”
苏文深吸一口气,苏文直接排除了其他人的档案资料,只拿两人的书信,按照时间编号往下看。
内史馆收录两人的书信并不多,早期的书信不过一年一封,并非两人通讯稀少,而是内史馆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信息,收到内厂的归档信息也不重视,选择性地挑若干收录其中。
直到孝愍帝遇刺身亡之后,内厂和内史馆对当年的考生监控力度加强,收录的书信才完整起来,但这样时间也不长,大约十年时间过后,内史馆收录两人的书信又稀缺起来,又恢复了一年一两封的样子。
而到科考舞弊案结束第三十年后,两人的记录资料已相当稀少,书信更是一封都没有。
到了这时候,内厂已觉得两人,不,是当年这一批作弊考生已不重要,没必要浪费资源在他们身上,所以对他们的监控已彻底撤销。
不过前面几十年的书信,已经让苏文对王辞之的生平有大概的了解。
三十年里,用一个字就能概括王辞之的生平:宅。
此人几十年如一日地宅在家里看书,而且此人天赋不错,诸子百家,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学识驳杂。
若不是废去了超凡之力,他甚至有一定的概率成为史家超凡者。
苏文还隐隐注意到,舞弊案之后第十年,王辞之在崔文本的书信里隐隐提到,他得到了一种可以恢复超凡力量的办法,但代价太大,他还在犹豫该不该使用这种能力,但没提及具体方法是什么。
崔文本的回信则表示,如果代价超过所得,就不应该使用。并且表示,他最近在搜集几种可以弥补破损文脉的材料,到时给王辞之亲自送过去,两人到时面谈探讨此事。
但不久之后,王辞之的回信则表示他已放弃了这种方法,崔文本不必前来,继续游山玩水就好。
可苏文还是注意到,王辞之之后与崔文本的书信内容,开始变得偏激,言行跟以往大相庭径,行文字迹笔锋也从醇厚变得阴厉,看的虽然是摹本,可苏文还是觉得不舒服。
但也是从此之后,两人的通信数量骤减,不知是内史馆的收录不完整还是两人减少了通讯。只是每一封王辞之的信件,苏文都能看到王辞之的文风、行笔跟以往迥异,此人身上应该出现了大变故,才会有如此重大的变化。
“他……堕落了。”
苏文幽幽叹了一口气,在心里作出评判。
毫无疑问,王辞之跟崔文本提及得到恢复超凡力量的方法,就是一条黑暗力量的途径。
他没有抗拒得了力量的诱惑,最终投入了黑暗的怀抱,晋升成了黑暗途径的超凡者。
黑暗力量与他过往的知识积累有冲突,使得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活在巨大的痛苦之中,生不如死。
而黑暗力量的侵蚀,也渐渐改变了王辞之,从书写的笔迹就能看出这一点。
苏文相信,他都能看得出来,崔文本肯定也看得出来。只是他心照不宣,没有在书信上询问此事。
“既然王辞之成了黑暗途径的超凡者……那么……他应该还活着。”
苏文翻看档案,确定了这个猜想。
王辞之比崔文本还大一岁,如果只是个普通人,根本活不到现在。
“是了……”
苏文一下子便念头通达。
王辞之坠入黑暗之后,肯定会被黑暗力量折磨。而崔文本却是儒家超凡,他可能为了帮好友减轻痛苦,将部分超凡力量析出制成超凡物品,帮王辞之镇压黑暗力量带来的痛苦。
“崔文本去世之后……这些超凡力量便不再受到控制,最终变成了禁忌物‘白纸’?”
苏文作出了最后的判断。
“只是……”苏文想到这里,他心里充满疑惑:既然王辞之跟崔文本是好友,他为何要祸害崔文本的后裔?要知道,舞弊案一旦揭发,不但崔斐人头落地,崔文本血脉都逃不了。
“难道……”
苏文心中一惊。
他感觉自己接触到了真相。
“当年抡才大典的舞弊案,是谁揭发的?”苏文深深吸了一口气。
内史馆提供给他资料并不包含这一部分。
但从已知信息里可以确定,世家舞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甚至这已是相对体面的做法。毕竟在前朝和之前的一些朝代,世家都是有特权,直接举荐自家子弟、学生出仕的。没有世家血脉的平民百姓,根本没有资格踏上仕途,偶有寒门子弟打破这个规矩,但终其一生,能够混到六品都算是祖坟冒了青烟。
当时的各大书院对此怒不可遏,书院招收学生,只看天赋潜质,不看身份背景,所以许多平民、寒门子弟都在书院中求学读书,世家的行为垄断了仕途,各大书院自然不愿接受,可却没有证据去直接干预。
直到有人向法仪书院揭露了抡才大典的黑幕,积攒了数百年怒火的各家书院终于找到了理由,抡起屠刀砍向以五姓七家为首的世家豪门。
时至今日,朝廷对当时的告密者身份也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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