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是经常来往于齐国经商的人,对武翼的齐国方言能听得明白,他自己也会说。听闻武翼不是来敲诈勒索找自己麻烦的便舒了口气。
需知道,此时齐都临淄十分繁华,有五方之民离家久栈不去。这些人与后世的无业游民有些相似,既不做工,也不种地。却惯会偷鸡盗狗,敲诈勒索,斗鸡六博,乃至替放高利贷的人收钱,竟干些无赖之事。家在临淄的国人倒是不惧这些泼皮无赖,往来的客商却无根基,一旦被缠上难免会破财。
那人见不是找他麻烦的,立时便堆出一张笑脸,讨好地向武翼说道:
“您是说刚才那个唱歌的呀?嗨!卫国商人们谁不知道他呀?不就是饭牛的那个穷汉嘛!呶,那头大黄牛旁边的车底下躺着的就是他!”说着,他用手指着不远处的牛和牛车。
武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到几十步远处有头大黄牛,长得十分健壮,在旁边有辆车子,不过没见着人。武翼粗声道了个谢谢,转身便向那头牛那边走过去。走得近了武翼才发现原来牛车底下铺着谷草扎起的草垫子,在草垫子上躺着个人,难怪自己刚才没发现。
武翼正要过去将那人叫起来,却不料在刚走到牛旁边的时候被牛发现了。那牛见生人靠近,一晃头上的犄角,口出发出了声长长的“哞”声。明晃晃的犄角似是两柄锋利的短刀,就往武翼这边扎来。
就算是武翼这种壮汉也不敢硬和这健牛较劲。只得身子后退两步,口中喝得:
“嘿!好你个畜牲。”
武翼口中的动静还真不小,车下躺着的那个人这才出了声,说道:
“好牛儿,快别闹。”
他这牛也乖乖听话,慢腾腾地回到原地继续咀嚼胃里反刍出的草料。武翼见此人似是能与牛性相通,倒也不敢小视此人。
需知相马相牛在此时都是种才能,并非后世的贱业。要想通六艺中的“御”便一定要通马性,所以秦伯的祖先就是替周王驾车的,因为车驾得好才被封了个大夫之职。
眼见此人的不凡,外加小白的盯瞩,武翼便对着那人拱手拜见,说道:
“阁下可是刚才唱歌的那位贤人?我家主人有请。”
那人慢腾腾爬起来,还了个礼,问道:
“还未请教你家主人是哪位?”
武翼正仔细观瞧此人,但因天黑,看不清楚,听到此人发问,便把胸一挺,自豪地说道:
“便是齐国的君主,当今的齐侯。我是他手下大将,武翼。咱们快走吧,君上他还等着你呢!”
此人听说是齐侯来请时,眼睛瞳孔也不由紧缩了一下,但旋即又不慌不忙地卷起地上的草垫,为牛系上车,这才跟着武翼一块走。见他慢腾腾的样子,把武翼给急坏了,忍不住说道:
“哎呀!快些走吧!你这人也真是的,君侯召见,你还在管你的牛。你若真有才学,让君侯随便赏赐些什么,不比这头牛值钱。”那个人却只憨厚地笑笑却不说话,慢慢地牵着牛车跟着武翼向招贤馆这边走去。
小白武翼一去不返,等人等得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看见武翼回来了,后边跟着个牵牛的人,顿时就明白过来他就是刚才唱歌的那个人。小白连忙迎上两步,借着火光,仔细观瞧。
小白看见这个人穿着一身青色的麻布衣裳,只是洗得有些发白,衣服的边缘也有些破了,但还算干净整洁。这个人年龄应该不到三十岁,但肤色黝黑,比常年习武的武翼都不逊色。下面的衣裳只达到小腿,脚上的鞋子打了补丁,估计就是用下裳补的,就这样还是露出了脚趾。
虽然如此,但小白深知不可以貌取人的道理,小白率先施礼,问道:
“小子身为齐侯,夜闻贤者之歌。不知贤士尊姓大名,家乡何处?”
见到小白施礼相问,这个衣装破旧,手里牵着黄牛的黑皮肤青年也回施了两礼,口中说道:
“在下卫人宁戚,见过齐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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