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着的护卫们听着他们的对话,只当这是两个死到临头的人的互相安慰,哪里会当真去?
等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再次被推着走,不过几步,半只脚便踏空了,只稍再向前一点,便能一头栽入漓水。
长生凝视着脚下的万顷碧波,本能地扎紧下盘,咬紧牙关,防止掉落,那日被蜘蛛精暗算落水,险些溺亡的阴影犹在眼前。
而今才隔多久,又来一次,那种呛水窒息的感觉,她十分抗拒再次体验。
只是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下,完全没有她说不的余地。
在乡民们的叫嚣声中,在陈管事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叱令中,在楚君卓漠然而视的默许中,长生被毫不留情地推下了水中。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这一瞬,秦幽的心竟小小的颤动了一下,他本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想瞧瞧她祸到临头的表现。
或许她会害怕得哭泣,或许她会气愤得尖叫,也或许她会硬气地一声不吭。
可到了此刻,他一贯风轻云浅的笑容,忽然凝固了,内心深处竟生出不可思议的惶恐,没等护卫下黑手,他自己先跨出一步,“噗通”一下,没入水中。
随着他身影消失,呼喊的乡民齐齐蔫了下来,愤怒的情绪发泄过后,余下的仅是疲惫与空虚,于生活本身,什么也没有改变。
水鬼仍未铲除,还耽误了干活的时间,乡民们暗骂晦气,开始往回走,再没有来时的兴奋与热闹。
他们麻木地直视前方,该干嘛干嘛去了,方才的经历仅是闹剧一场,死去的人,与他们毫无关系,那抱着孩子,守着丈夫尸体哭泣的妇人,又有谁真正关心呢?
楚君卓缓缓走到岸边,凝视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
江风徐徐吹来,微微掀开他帏帽上的轻纱,将清新的莲香送入他鼻端。
他轻轻合上双眼,些许放松之后,再睁眼时,已然恢复往日的冷峻。
乡民散尽,唯余那低泣的妇人犹自跪守在尸体旁,两个孩子此刻已然不哭了,皆依偎着母亲,有些畏惧地望着向他们走来的陈管事。
陈管事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托在掌中,递到妇人面前。
那妇人眼睛一亮,立刻停止哭泣,实则她的泪水早已干涸,仅剩嗓子在干嚎而已。
妇人战战兢兢地取过银子,一个劲儿地磕头道谢,两个孩子在母亲的示范下,也像模像样地磕起头来。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陈管事忽而阴阳怪气地道。
妇人受惊般地一颤,随即低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今死了丈夫,没了依靠,自然是带着孩子回娘家,投奔亲戚去了。”
“什么时候走?”陈管事语气变得和缓,然而眼底却悄然划过一抹厉光。
妇人连忙作答:“等办完丧事,立马就走。”
“嗯。”陈管事点了点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只怕治不好丧,我派人帮你,也算尽份心意。”
“不……”
妇人一听,猛地一激灵,抬头便要拒绝,却被陈管事不满的神情骇住,不由改口道:“多谢陈管事。”
陈管事一挥手,立时便有护卫过来,将草席一卷,抬起尸首,侯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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