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徐公有先见之明!那就让小黑大显身手吧。”王鉴满意地点点头。
徐公指挥小黑到薛兆乾等人的马蹄印周围去闻气味。小黑趴在地上,呼呲呼呲地耸动着黑鼻子,对着这些新鲜的马蹄印闻了许久后,朝着石头坝里碓窝梁的方向,撒丫子跑了出去。王鉴和徐公等人跨上马背,跟在小黑的后面。
踏入碓窝梁,山路崎岖,根本无法骑马,薛兆乾等人只能牵着马步行。春意盎然的三月,娇花媚草、青山涧水、薰风鸟鸣,无需太多的渲染和点缀,蕴藏着款款深情。对于薛兆乾一行人来说,谁都无心留意眼前的美景。
走着走着,身后的野草丛里忽然窜出一只黑狗。此狗正是小黑,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在陈丽娘的脚踝上。
“这是哪里来的野狗?”疼得吱哇乱叫的陈丽娘,正要命广武十二骑射杀小黑,但小黑一眨眼的功夫,在树林子里东窜西窜地迅速往山下跑去,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根本射不到。
陈岩赶紧给陈丽娘上药止血:“太夫人,以属下之见,刚才咬伤您的这只畜生不是什么野狗。此狗毛光水滑,应该是家养的看门狗。”
薛兆乾觉得奇怪:“这一带附近没看到什么农户呀,这条狗是哪来的呢,怎么一上来就胡乱咬人啊?母亲大人也和这狗无冤无仇啊!”
大家心生疑惑,继续赶路逃命。疼得鼻尖冒汗的陈丽娘根本走不了路,薛兆乾亲自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走了不久,只听见山下传来一阵阵兵马肆动的声响,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原本有着淡淡山花香气的风里,依稀闻得到一丝杀机。
薛兆乾顿时恍然大悟:“刚才那条狗一定是王鉴放出来找我们的,他们追上来了!”
原来小黑从马蹄印里嗅出薛兆乾等人的气味后,寻着这股气味一路追踪,终于找到了薛兆乾一行人。聪明的小黑故意咬了一口陈丽娘,飞快地跑回徐公身边。徐公看到小黑嘴边的血迹,自然得知小黑已找到薛兆乾等人。王鉴的土兵士气大振,让小黑在前面带路,誓要把薛兆乾一干人等剿灭在石头坝的碓窝梁上。
此时的石头坝碓窝梁山色空濛,极目远眺前方的辛夷花林,那些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如微醺的绝世美人,醉眼迷离,口吐芬芳。
满目春色,薛兆乾却忧心忡忡,他不知道这一次他该何去何从。
陈丽娘的伤口处理好了,涂上紫珠药粉后,基本止住了血。薛兆乾背着陈丽娘加快了步伐,广武十二骑一部分在前面探路,一部分断后,全力保护薛兆乾母子。
对于王鉴而言,薛兆乾等人的做法注定徒劳无益,只是无谓地拖延时间罢了。凭借小黑这只嗅觉灵敏的撵山狗,王鉴率领其部下顺利找到了薛兆乾等人逃亡的方位,越来越逼近薛兆乾。
为了进一步击溃薛兆乾的心理防线,徐公向王鉴提议,让土兵们听从预令和动令,一边行进,一边用丹田气胸腔音千口齐声高喊“迫——迫——迫——”,以造成千军万马的磅礴之势,形成穿透山川河流的威慑力和震撼力。如此一来,则可让不明情况的薛兆乾等人以为中了埋伏,在被大军包围中孤立窘迫,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心理防线逐渐崩塌,最后不攻自破。
王鉴认为徐公此计甚妙,命人吩咐下去。王鉴的两千兵马齐声高呼,那一声声整齐雄壮的“迫——迫——迫——”,形如万马奔腾,如雷声似鼓点,穿云裂石,入耳入心,响彻整片碓窝梁。像是一把无形的剑,穿刺过重峦叠嶂,狠狠刺入薛兆乾的胸腔。
薛兆乾等人顿时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仿佛跌进一片黑暗里,没有任何抓手,只能一直不停地往下沉,始终沉不到底。
自知大势已去的薛兆乾,停下脚步,将背上的陈丽娘轻轻放下来,小心搀扶到陈岩身边,对众人吩咐道:“现在王鉴的军队已经追了上来,我们想要一起逃到朵甘思恐怕是不能了。陈岩,我现在将母亲大人托付给你,你和陈通带母亲大人先走,我和广武十二骑剩下的十位兄弟留下来断后,拖住敌人,好给你们争取时间。等你们逃到安全范围内,我们杀退王鉴的追兵,自会追上来,大家在朵甘思会合。”
陈丽拼命摇头:“不!兆乾,你这样做无异于去白白送死,你听这些声响,王鉴必定带了大量兵马前来围追堵截,你们就区区十一个人,怎么抵得过王鉴的千军万马啊?兆乾,你是为娘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叫为娘怎么能苟且偷生?为娘决不允准你这样做!”
薛兆乾握紧手中的代月刀,目光里盈满离愁,闪烁着一丝坚定的光芒:“母亲大人,您且放心,孩儿多年习武可不是白练的。当然,孩儿万不会蠢笨到和王鉴的追兵以死相拼的,孩儿只是想尽力拖住他们,好给母亲大人您争取时间。您现在腿受伤了,势必会走得慢些,若是一起走,大家谁都逃不出去。唯一的万全之策,只有孩儿先去拖住他们,等母亲大人您逃出他们的有效追击范围,孩儿和其他十位兄弟再快马加鞭追上来,与您在朵甘思会合。母亲大人,请您放心,孩儿定会万般小心的!”
见陈丽娘踌躇不定,陈岩急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对陈丽娘催促道:“太夫人,您就依了薛土司大人吧!您腿上有伤,要是王鉴的兵马追上来与我们交战,薛土司大人既要冲出重围杀敌,又得分心来保护您,试问谁能在激战中做到一心二用呢?最怕就是混战中王鉴抓住您作为人质,以此要挟薛土司大人,那就大大不妙了。薛土司大人的心性您是了解的,必定会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您的平安。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属下带您先走,只有您安全了,薛土司大人才能放心。太夫人,您不用担心,等属下将您送到朵甘思确保安全之后,会立刻折返回来助薛土司大人一臂之力,与他并肩作战,把他平安地送到朵甘思与您会合。现在时间越来越紧迫,王鉴的兵马马上就追上来了,我们没时间在这儿磨蹭了。太夫人,请您跟属下先走!”
听了陈岩的一番分析后,陈丽娘不愿意成为薛兆乾的累赘,为了薛兆乾不被拖累,只好含泪挥别他:“兆乾,为娘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只能依了你的决定……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啊,千万不可以命相搏,你必须要好好活下来,平平安安地和为娘在朵甘思会合,这是你与为娘的约定,你明白吗?兆乾,你知道吗,你是为娘唯一能活下去的支柱……”
话还没说完,陈丽娘的早已如泉水涌出,漫过脸颊,打湿衣衫。她顾不得脚上伤口的疼痛,瘸着脚走向薛兆乾,一把抱住他。陈丽娘心里的伤痛远比脚上的伤痛来得更为汹涌,毕竟没有人可以预料,所谓的暂时分开,究竟是生离还是死别。
“母亲大人,别哭,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王鉴放出的那只狗鼻子很灵的,您若是再哭,那只狗就会寻着气味一路追过来了。”薛兆乾轻轻地用手为陈丽娘拭去眼泪。
薛兆乾的鼻子酸酸的,他一再克制,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薛兆乾知道,他若是掉了泪,必定让陈丽娘更加担心不安,不愿先走一步。
陈丽娘在难舍难分中挥别了薛兆乾,由陈岩背着,在陈通的护送下,先行逃往朵甘思。薛兆乾则和广武十二骑剩下的十个人一起留下来断后。
面对生离死别,人们总是想力挽狂澜,却仍然阻挡不住离别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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