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白今年,二十有二了吧?”淡淡地瞧了眼身后的李伥,燕惠帝自言自语道。
印象中那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如今越发看不透了。
然而,区区一个杜襄儿,便能戳中他的软肋,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忘乎所以、神魂颠倒。
说到底,还不是只牙都没长全的小崽子?
“陛下好记性,疾闪大人着实比旁人开悟得晚些……”
“前段时间,他从朕的冷宫要走了六位女子。数月过去,至今仍无半点风月秘话。”燕惠帝冷哼。“你猜,他是在为谁守节?”
这话过于露骨,李伥自然是不敢接的。燕惠帝不再多言,信步闲庭,李伥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看陛下这方向,脚下的道路,是通往潇妃娘娘的青丝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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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惠帝不爱女色,侍寝也就成了后宫遥不可及的梦想。至于绿头牌,除了秦皇后与潇妃的,一年到头还有过那么几次使用体验,其他妃嫔的侍寝经历,可以说几乎都是一张白纸。
翌日清晨,杜襄儿侍寝的消息一经传出,瞬间就在后宫炸开了锅,闹得沸沸扬扬。
有人猜测杜襄儿有狐媚之术,拜了鬼怪邪祟诱惑燕惠帝;有人说杜襄儿用了南越蛊毒,借情蛊使燕惠帝对她另眼相看;更有甚者,断言杜襄儿定是修习了房中秘术,不顾礼义廉耻勾引燕惠帝……
总而言之,杜襄儿再一次以被迫出圈的方式,暂列后宫风云人物榜榜首。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杜襄儿淡定自若地踏出阳明殿的正门,途径坤宁宫,路过青丝宫,绕过云舒阁,穿过御花园——最后昂首阔步,迈进幽磐所的大门。
众人哗然,就连那块新出炉刷了清漆的萝卜绿头牌,也被人嫌恶地丢在了幽磐所门前的树下。
风云人杜襄儿开创了后宫侍寝,依旧被送回冷宫的先例。
后宫佳丽议论纷纷,本以为杜襄儿踩了狗屎运要飞黄腾达了,可照目前的态势来看,这位杜小主啊,怕是不得燕惠帝的欢心。因此一夜之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对此,杜襄儿心态好得很。昨夜的“侍寝”,原本就是一场违背妇女意愿的闹剧,燕惠帝的完璧归赵,正合她的心意。
违法乱纪的事不能干,不过狐假虎威、煽风点火的活动,还是能刷一下参与度的。
幽磐所是失意人的集中地,一味混吃等死,等于坐以待毙;只有放弃幻想,认清现实,孜孜不倦为燕惠帝的江山大业服(摸)务(鱼),关键时刻,才有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能力。
刚踏入幽磐所的门口,杜襄儿便迎面撞上了忧心忡忡的王嬷嬷与任锦欢,二人对视一眼,默契上前,将幽磐所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接着一左一右,关怀备至地搀扶住杜襄儿“柔弱”的身子。
杜襄儿不明所以,只见泪眼婆娑的郑漪漪和面带愧色的季旺,自影壁墙后闪身出现,向杜襄儿的方向直奔而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俩玩什么谍战戏啊……
“襄儿!”眼睛肿得像俩桃子的郑漪漪生猛地扑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倾诉道:“呜呜呜你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
其实这事也不怪郑漪漪。昨夜在肃王府的经历,如同过山车,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按照原计划,郑漪漪与杜襄儿珠联璧合,步步为营,一手完美地后发制人,最后成功获得了遣送回宫的好消息。
等到郑漪漪好不容易被燕惠帝的侍女们带下去梳妆了,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却没看到杜襄儿的身影。训练有素的侍女们只负责为她重整衣冠,对她提出的问题缄口不言。
浑浑噩噩被送回了幽磐所,郑漪漪第一时间去寻了季旺,两人分头行动,四处奔波打听杜襄儿的下落,却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急得郑漪漪失了分寸,连连落泪。
直至今日清晨,才从阳明殿的侍从中,传出了杜襄儿昨夜被传召侍寝的消息。
郑漪漪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季旺亦是又气又悔,离宫之前,杜襄儿口口声声向他保证,将郑漪漪全须全尾带回幽磐所,他这才留在云舒阁,忐忑不安地等待消息。可如今郑漪漪平安归来了,代价却是杜襄儿被心血来潮的燕惠帝抓去侍寝,让他既无法面对良心的谴责,又无颜再见挚友飞白。
“好啦。”杜襄儿叹了口气,顺了顺怀中郑漪漪的头毛,安慰道:“你又没去侍寝,怎么比我哭得还厉害?”
“呜呜呜,对不起襄儿呜呜呜呜呜……”
“哎呀,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杜襄儿打趣道:“难不成,你也想去体验一下阳明殿的龙床?”
”呜呜?”郑漪漪被杜襄儿的话吓得一愣,小脸挂着泪珠,可怜巴巴地抽动了下鼻子。随后,“噗”地一声,一个巨大的水泡从鼻孔中冒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溅在杜襄儿的衣服上。
“……郑漪漪!你给我把鼻涕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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