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暮春,镇远将军元骐大破西戎,凯旋归来。作为犒赏,燕惠帝将以静妃为首的十八位佳丽送入将军府。
怎料元骐向来多疑,因静妃出身南越,入府那日又因芰荷呈上的那杯缺德的“倚梅”,违背本心承欢榻上。元骐由此疑心她是南越派来的细作,百般用刑审讯逼供,不到一月,竟将她活活折磨至死。
侍女沁竹因身份低微勉强苟活,被投入了这吃人的丽春院,日日受最下等的皮肉之苦。
“静妃娘娘是南越人,竟招致杀身之祸。”想到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静妃后事,郑漪漪唏嘘不已。没想到静妃之死,根源竟是元骐的多疑之心。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方才门外听到的,是南越方言。
而季旺则敏锐地察觉到,此刻房间里的南越人,似乎不止沁竹一个。
比如说,王子瑜。
感受到季旺不算善意的目光,王子瑜下意识地摆摆手:“不瞒季小兄弟,在下的确也是南越人。但你想想看,哪个细作出门,会随身携带这么大的金额的交子?”
季旺沉思,王子瑜说得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当细作需要混迹人群毫无区别,像他这么大摇大摆招摇过市,甚至还去赌场做散财童子的,花钱如流水,哪个上峰受得了?
“郑姑娘,方才听沁竹说,你是这宫中的嫔妃。”王子瑜端端正正地向着郑漪漪的方向作了一揖,道:“小妹自走失以来,亦有传言说她入了宫。小妹今年快二十四岁了,是天启元年正月十六的生日,可否麻烦郑姑娘,在宫中留意一二?”
郑漪漪点了点头,她理解王子瑜寻妹心切,宫中妃嫔宫女甚多,幽磐所又无人问津,须得费些心思一一查找。
“漪嫔娘……郑小主,不,现在应该叫你郑姑娘。”沁竹在郑漪漪与季旺左右逡巡,最后喟叹一句:
“人生苦短,你二人若是有情,对食也好,成亲也好,”沁竹的眼中充满殷切:“早日离开皇宫,去过属于你们自己的日子吧。”
“沁竹,谢谢你,只是……”郑漪漪迟疑了一下,随即展露了一个明媚的微笑:“季旺还要回云舒阁,我也要回幽磐所。”
在她认识的所有人中,杜襄儿无疑是最聪明的那一个。赵钱孙李周吴六位姐姐为何突然离开幽磐所的,即使郑漪漪一开始被蒙在鼓里,可看到襄儿身边湛飞白形影不离的身影,结合六位姐姐最终的归宿是湛府,真相并不难猜测。
纵然杜襄儿从未表露过离开幽磐所的意愿,郑漪漪却相信有无数的机会,杜襄儿能够全身而退。
襄儿留在宫里,守着幽磐所那个和荣华富贵毫不沾边的冷清地方,搞出了各种郑漪漪从未见过的新鲜花样。既不在乎恩宠地位拜高踩低,也不顾影自怜自惭形秽,嘴上说着最怕麻烦,其实助人于无形,救人于水火。
她不走,郑漪漪便哪也不去。
杜襄儿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季旺淡笑,郑重其事地握住了郑漪漪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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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飞白与杜襄儿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丽春院空无一人的后院,湛飞白左手抱住杜襄儿的腰间,飞檐走壁,轻而易举向屋顶攀去。杜襄儿头一次使用轻功体验卡,被失重搞得惴惴不安,双臂紧紧搂住湛飞白的腰部。
“咳、咳咳咳……”湛飞白被勒得俊脸通红,声音都被勒变形了:“小西施,你放松一点,我们掉不下去的……”
“达咩!”杜襄儿严词拒绝了湛飞白的提议,道:“在如此危险的高度,缺乏基础的登高保险绳,我怕你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再勒下去,不用千古,下一秒就可以直接恨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八块腹肌迟早会被勒成十六块。
闻言,杜襄儿的魔爪勉强放松了一丢丢。
在二人不懈的艰苦奋斗下,终于摸上了丽春院的房顶。换个视角看炎都,果然大不相同。天空堆叠着大片大片的云朵,阳光明媚,映着离这最近的会仙楼。
物不美价补廉的会仙楼今天依旧人烟稀少,二楼的雅间空空如也。长乐院的民宅藏在会仙楼背后,仅漏出乌青的一角。
杜襄儿趴伏在房顶远眺,遥远的皇宫森严庄重,重重宫殿笔直矗立着,工工整整又毫无生气。朱漆的宫门死死地关着,守卫的士兵披甲持剑,一脸正色。而紧邻宫门的那个小四合院,是她平时居住的幽磐所。
身畔的湛飞白整理了下皱皱巴巴的腰带,自己最多只是上房揭瓦,并不想为炎都的桃色新闻贡献力量。
“烦人精,你说这轻功,它好学吗?”杜襄儿的目光难得透出羡慕的光彩,脸上写着“教练,我想学这个”。
“说是轻功,其实是攀爬能力与弹跳能力的结合。”湛飞白一本正经地介绍道:“我六岁开始跟师傅练功,每天早晨绕着炎都的主城区长跑一圈,晚上爬竿爬树爬肃王府墙头,也就练个十几年吧……”
“啊这。”听到湛飞白凡尔赛的练习强度,杜襄儿顿时萌生退意。大学体测的八百米长跑都是蒙混过关勉强及格的,这种非人的体力活动,还是留给更天赋异禀之人吧。
“不用怕,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千载难逢逮到了撩动少女心的时机,湛飞白眨了眨他那眼波含情的桃花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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