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经营长乐院以来,罗旭很少再碰赌具,即便去了长乐院,也不过是混在一众看客中冷眼旁观。从未想过自己此生还能以这种方式,与他最敬仰的阿稷来一场博弈。
三骰三盅,以点数总和最高为赢家。寻常的三骰不过放在一只骰盅里,凡将三骰分别置于三只骰盅中,无疑是对耳力与腕力的双重考验。
花梨长桌,罗旭与季旺对坐两端。今日天寒地冻,长桌下搁了个炭盆,保证赌局中不会冻手冻脚。其他人排排坐于一旁的长凳,屏气凝神等待着两位高手的对局。
季旺是客,罗旭坐庄,选骰盅时便由季旺先择了三只木盅,另外三只归罗旭所有。反之,选骰子时则由罗旭先挑,剩下三枚骰子由季旺使用。
掂量了下手中骰子的分量,季旺淡淡地瞥了罗旭一眼。罗旭会意,一言不发地撸下指间的戒指,直截了当丢在了长桌的另一侧。
戒指离手,意在表明排除罗旭使用出千道具干扰赌局的嫌疑。
季旺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将骰子丢进木盅。
罗旭亦然,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开始摇晃手中的木盅。只见罗旭的三只木盅在掌间游刃有余,快速摇晃几下,“啪”地一声搁在桌案,开出了整整齐齐的三个六点。
“好!”热心观众王子瑜忍不住鼓掌。这位长乐院的经纪果真名不虚传,居然能同时操纵三只赌盅,开出三个相同的六点。
郑漪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紧张地凝视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季旺。季旺摇得很慢,几乎晃一次停一次,“哗啦”、“哗啦”控制着三只木盅的节奏,直至片刻后,才慢条斯理地将骰盅置于桌上,不慌不忙地揭开盖子。
三只骰盅内,竟也是三个完全相同的六点!
“不愧是世子大人,耳力一如当年伶俐。”罗旭由衷感叹道。他的阿稷赌技虽然平平,耳力却是非常人所能及,能够准确听出点数之间的微末差别,与其说是摇出来的,不如说是听出来的。
“好!”王子瑜再一次鼓掌,对季旺的赌艺高超发出了无差别赞美。
郑漪漪松了口气,就情势而言,二人也算得上棋逢对手了。
二人点数完全一致,一时无法决出胜负。
罗旭笑道:“阿稷,既然你我二人都对骰盅之音颇为了解,那么不如这样。”罗旭长臂一伸,从另一端的角柜取出一只木匣,从中拿出两摞与赌盅等宽的红蜡。
蜡质性软,倘若放置在赌盅中作垫底之用,可大大减轻骰子与木盅的撞击之声,从而增大了凭声辨点的听骰难度。
季旺思量一二,目光在那两方红蜡上游移半晌,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罗旭正欲将其中一摞递给季旺,只听梁上忽然传来清朗的笑语:“这有什么难的,要我说,若论公平,第二局应该双方交换场地才对!”
罗旭一惊,抬眼上看,只见湛飞白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房梁上,自顾自地客串着裁判的角色。
门外传来嘈杂声,满头大汗的杜襄儿扯着被捆成僵尸的罗二,吭哧吭哧拽着麻绳,“哐当”一声甩进了屋内。
“罗经纪,我帮你把吃里扒外的叛徒带回来了!”杜襄儿假意吃痛地揉了揉发痛的手心,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安然无恙的郑漪漪。
“你……”罗旭一时语塞,这二人神出鬼没的,究竟是什么时候闯进来的?
杜襄儿摆摆手,豪气道:“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随随便便送个几十箱的金银珠宝也不是不可以。”
罗旭面色不善地盯着狮子大开口的杜襄儿,对方却浑然不觉,还贴心地替他分析:“哎呀,我忘记了,咱俩又不熟,不能私相授受,送个礼好像得有借口对吧?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不如就当作,给我们家郑漪漪赔不是吧。”
被堵住嘴的罗二唔唔不停,被杜襄儿一脚踹在背上,痛到瞬间趴跪在地。单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杜襄儿的脸上第一次摆出了狞笑的表情:“还有,你这打手,菜得抠jio。”
湛飞白胆战心惊地在房梁上全程观看他的小西施暴打罗二,暗中祈祷自己从今往后绝对不要触碰到小西施的底线。
例如,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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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襄儿与湛飞白在丽春院的房顶看到了罗二鬼鬼祟祟的身影,便借着湛飞白的轻功,悄无声音地跟在罗二身后,只见罗二进了内厅一间屋子,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二人不便再追,只能悄咪咪地贴着门框听墙角。
只听那罗二与鸨母密谋了一阵,寒暄了几句,二人便提到大领导罗旭准备向季旺身边的郑漪漪下手,要将她掳回去逼季旺现身。
听及此处,杜襄儿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季旺不愿出山,和郑漪漪有什么关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这都什么阴间操作?
为避免打草惊蛇,二人继续埋头听了一阵,鸨母提到丽春院此时刚好有那么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不如试探一二。可能在自己的地盘比较畅所欲言,杜襄儿与湛飞白意外得知,每一间丽春院房屋的床板下,连通着一条共同的密道!
再探,二人寻到了那条密道,躲在鸨母房间的床板下,罗二已经离开,两人只听到鸨母交代给翠红姑娘的话语,许是和郑漪漪有关。只是二人说的是南越方言,艰难晦涩,语言白痴杜襄儿没听明白,他们要如何对付郑漪漪。
二人顺着密道摸到了那间房间,却看到散落一地的衣裙,窗口大开,早已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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