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这个时候已经不用再装什么,他李氏一家已半灭了门,够了,装够了,也憋够了。
凭什么?为了两百年来的列祖列宗?但那个粉团子似的小侄甚至还不知道列祖列宗四个字怎么写啊!
李承志一路急奔,眼赤心狂,远远忘见紧闭的城门,直想扑过去以头撞墙。
城门前站着两个挑灯笼的官差,看见他来,远远招手:“李家公子,这边这边,放轻声些!放轻声些!”
李承志认得这两个人,那是县太爷的左膀右臂,日常不出来寻事做的。虽然头脑里一片空白,一点清醒还是有的。他知道城里头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些不同寻常的大事。
他和报信的族人跟着官差在漆黑的城内街道走着,这才意识到已经不是不同寻常那么简单。
李承志是走街串巷寻踪觅迹十数年的江湖人,暗处的眼,明处的刀,只要他留意,总能看得到。
从踏进城门的第一步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他们走进了一张网。
一张兜着满天满地杀意的天罗地网。
砰!砰!砰!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同行者的心跳声,官差们的心跳声。
官差中的一个叫刘三,不熟,曾经卖过他货,此刻用颤抖的手提着颤抖的灯走在前面,用颤抖的声音翻来覆去喃喃自语:“大人有命,必保李家少爷一路安康!一路安康!”
刘三不是念给他听的,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念了几次后,李承志苦笑开口问:“若然保不住呢?”
刘三眼里闪过惊恐,提高了声调重复道:“大人有令,保李家公子一路安康!官家保不住……军家保!”
夜色带着杀气从四面八方压向街道上匆匆前奔的一行人,只有那两盏忽明忽暗的灯笼和一串串苍白无力的祷语保着这一线生机。
他们就这样慌不择路,一路惊恐万状地撞回到李家所在的巷口。
突然间天地开朗,诸魔退散。
大门前,烛火温暖,一道墙,墙外群鬼环伺,暗兽潜伏,墙内虽是办着半灭门的丧事,却鲜活的迁平李氏生生不息。
阳界处处藏阴,阴界处处生阳。
他们的谷主,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那个年轻人,伴着他的朋友,一条长凳搁在门口,守在阴阳之间。
李承志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只是一步一步走上去,大礼拜上。
“小的李承志,蒙谷主安顿家中后事,日后定肝脑涂地以报谷主大恩。”
谷主单手扶他起来。
李承志以前没见过谷主,那些是父亲和兄长的事,原是不由他也是他不想去做的事。
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委屈,天大的委屈,就好象孩子见了大人才会有的委屈,这一路都没掉的泪快要忍不住了。
谷主只是拍拍他的肩,说:“进去吧。”
大门在李承志进来后重新掩上,族人说:“谷主有令,今夜无论发生什么,任何人不得踏出去一步。”
这一夜,李承志在族人相助下料理后事,悲伤莫名。
第二天,天亮后,李承志从不让人碰的货担下层取出了秘函,双手捧了奉给大门打开后从外面走进来的年轻谷主。
年青的镇守人首领恭敬而又坚定地行了第一个正式大礼:“迁平李氏第三代镇守人李承志拜见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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