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你也很累,我心里清楚着。”关氏说完,转身去了柴房。
李弦静静躺在床上,心跳如鼓。
关氏刚才摸索自己的时候,她真是拼了命才让自己保持松软的状态,她生怕她会在她腕上停留,她若是知道她是装睡的,她若是知道她光着脚——
咦?她好像……
也不能把她怎么着吧?
小李弦反应过来,顿时大感无奈。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心慌什么,竟那么怕关氏发现自己“干坏事儿”,也不是坏事儿,就是,反正……就好像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本能,反正就是不能让她发现就对了。
真是奇怪。
小李弦不明白了,她印象里的关氏明明是蠢笨的,是固执的,是她记忆里最不屑于去想的人,她怎么能“怕”她呢?
记忆里,关氏常常是泪眼婆娑地怨恨着李胤,咒骂着李胤,恨到看着李弦也能因为李弦的眉眼长得像爹便连李弦也一起恨,可即便如此这般的恨,她却还是日复一日洗手作羹汤,还是一丝不苟地打理着李家家务。
就像刚才,明明进门前她还在怨李胤,可一回头不还是心疼她的夫君!
上辈子李弦便是一日日,一年年地在旁看着阿娘,看着她犯蠢,看着她执拗不听劝,看着她一日日消磨,还不到四十岁便一副老相。
李弦对她从心疼到麻木,再到心灰意冷彻底绝望,直到离开李家的那天,她终于狠下心对自己发誓:
她与她之间,再没有母女之情!
可。
刚才小李弦趴在门缝眼见关氏气势汹汹地从月光下走来,那份怒而不失仪态的清丽,那副威威如煌却又温婉无双的架势,除了让已经活过二十四年的李弦本能一般心生慌乱外,还让她的心里一阵阵的抽疼。
原来阿娘当年,也是仙儿一般的女子。
可偏偏死心塌爱着阿爹那样冷血的人,过了孤苦的一生。
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阿娘真的如祖母所说,是个劳苦的命?
李弦这会儿睡得正饱,口中又渴,精神头便是十二万分的清醒,耳中听见关氏出了房门,李弦便悄悄睁开眼。
只见李胤坐在床边,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慢慢将靴子脱下,脱到一半想起什么,又一蹦一蹦地跳去桌子另一边,背对着李弦。
李弦眼睛一眯,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谁知李胤刚在凳子上坐定,却又转回来半个圈,翘在膝盖上的那只脚已经脱了靴子,李胤龇牙咧嘴地拿过桌上的油灯照了照。
李弦悄悄看过去,就见李胤那只脚的亵袜脱下一半,剩下一半黏在脚底,他正一点一点往下撕扯。
油灯如豆,李弦看不清楚伤势,但在军中多年,她不用细看也知道,那略发黑的颜色定是走多了路脚底磨泡,泡再磨破,脓水混着血水干在伤口上,牢牢黏住了亵袜。
“不能那么硬扯!”
李弦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待听见自己那软糯略有些嘶哑的小孩子音儿的时候,她想捂嘴已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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