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圭话音刚落,何贞却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多大个孩子,毛都没长齐,就想着娶亲了?”
何贞的笑声在一片沉默之中极为突兀。
何贞不过是一个云游江湖的赤脚医生,他懂什么权贵之间的事情?
何贞知趣地住了嘴,低头老老实实地为燕晟捋顺手臂,可燕晟右手拦住何贞的动作,轻声道:“今日到这里吧,麻烦何兄明日再来。”
何贞察觉到难以言说的紧张氛围,虽然不解,但也非常理智地退下。
大门在何贞离去后关闭,燕晟沉思片刻,问魏圭道:“这段姻缘,你寻多少人算过?”
魏圭抗拒道:“这事与你无关!”
燕晟叹道:“都说汪举人受两代帝王宠幸,有窥探天相之能,你肯定寻过他。”
魏圭抿抿嘴,脆生生地答道:“对。”
“但你的汪先生说你与嬿嬿不是良缘。”燕晟继续推算道。
魏圭不情愿地承认道:“没错。”
燕晟紧接着追问道:“你不信,对不对?你又去找了他人,可他人又是众说纷纭……”
魏圭咬着嘴唇,不敢置信地盯着燕晟,心底愈发信奉燕晟就是大师,他竟然跪起身,给燕晟叩首道:“大师,你帮帮我吧!我视嬿嬿为长姐,唤许将军为父。如今嬿嬿正是云英待嫁的好时机,我不能举棋不定耽误她,更不能因为阴阳不合而害了她。”
燕晟无奈地叹口气,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是世人偏偏多愚痴,最终只得心甘情愿地被人左右……
祁王早年便极喜欢用这一招蛊惑人心,而如今景帝算得上故技重施。
当年魏圭降世之时,为哄英国公交出宝弓,祁王让汪邈编了一出蟠桃盛宴,映射魏圭为武曲星转世,一时间城内闹得风风雨雨。
可京师兵临城下、危如累卵的时候,这“武曲星”还是一个三岁小娃娃,等京师危机解除,魏淮丧命沙场,英国公府上没落,这武曲星的调调也就无人提及了。
可景帝再次登基,许国因从龙之功而势大,而且许国又对魏圭有教养之恩,放眼望去,朝堂上的武将几乎一边倒,这肯定是景帝不愿意看到的。
分权制衡的帝王之术已经刻在殷承钰骨子里,她肯定不希望英国公府与许家联姻,亲上加亲,便以赠送宝弓拉拢魏圭,借着魏圭对汪邈的信赖以及汪邈善卜算的名声,编造出一套危言耸听的话吓唬魏圭,让两家的婚事告吹……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可没有人会想到表面风光霁月的景帝,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燕晟太了解殷承钰,他简直可以做殷承钰腹中的蛔虫,这点隐秘的小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
可是他能怎么办?
自古帝王多薄情,莫说昔日芙蓉今成草,便是鸟尽弓藏也从不少,他一人站在帝王面前,犹如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宦海沉浮,燕晟早就学乖了,他顺应景帝的意思点播魏圭道:“小国公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魏圭失望极了,一骨碌起身,不满地哼道:“你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大父说的没错,文人就喜欢故弄玄虚,一肚子弯弯道道,干不了大事,只会误国……”
魏圭没大没小地诋毁文人,郑卓厉声喝道:“住口!”
魏圭被郑卓吓了一大跳,瞥了瞥凶神恶煞的郑卓,不自觉得往燕晟身边靠了靠。
听了魏圭的话,燕晟慢慢琢磨明白景帝的打算。
许国对魏圭的影响的确不小,汪邈一点旁敲侧击的卜算,不足以冲淡魏圭与许国之间的连接,想要“策反”小英国公,最好的办法便是在小国公身边树立起另外一个父亲形象,以便取代许国在魏圭心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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