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阿姊,你不能出宫,太危险。”环娘急道,“你我皆是燕翎密谍,燕翎有严令,我们只能与钱伯单线联系,不可直接与红云姊见面……”
“可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柳娘真急了。
“不过二十鞭而已,环娘还撑得住。而且今日的鞭笞比昨日轻很多,也没沾卤水……放心吧阿姊。”环娘说到这里,不欲让阿姊忧心,话题一转,眼里亮晶晶,满是喜悦道,“眼下我大宋形式一片大好,阿翁随陛下更回到了咱们在临安的家。那鞑子皇帝才那样心烦,拿我出气……环娘身子疼,心里却高兴着呢。”
虽然身处深宫,但有了组织就是不一样,外界各种新消息随时通过特殊渠道传来,姐妹二人身在深宫,亦知天下事。
听妹妹这么一说,柳娘似也忆起往昔,姐妹二人紧紧相拥,脸上神情一时痴了。
柳娘为妹妹细心清洗换药之后,再细细叮咛一番,方才依依不舍离去。
夜深,漆黑一片的环娘屋里突然亮起一点红光,仔细看去,却是一炷点燃的香头。
床上,环娘无声坐起,走到一个蒲团前坐下,然后取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凑到眼前,微微眯起的眼睛透过这黑乎乎的东西,定定锁住三丈外的红亮香头,保持这一眨不眨的姿式足足半刻时。然后起身稍稍活动一下身体四肢,过程中难免牵扯到背上伤口,疼得冷汗涔涔而下。
环娘扶着桌沿,咬牙坐回床边,休息一刻,换上一支香继续。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方才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
又一日,当环娘再次被鞭笞扶出时,白净的额头满是汗珠,脸色白中泛青,嘴唇咬烂,每走一步都要喘好一会。周围的宫女、内宦、行刑、医士等看着她远去的瘦弱背影,无不心生恻隐,既惊叹于这弱质少女的胆气,也嗟叹于她的命运多舛。
“这又是何苦来哉,不过一碗酒而已……唉!”那为她医治的医士长叹,困惑不解。
听着身后的叹息,环娘苦笑,若能喝的话,她会不喝么?一杯下肚,她自己都害怕!
环娘咬牙走着,耳边响起方才内宦传来的大汗口喻“上天有好生之德,大汗慈悲,敕宫使文环娘不敬之罪,卧休十日。”
她心里明镜也似地,知道这并不是那个残暴的大汗当真“慈悲”,而是他想继续玩下去,生怕一下把自己玩死了。十日之后,等自己伤势愈合得差不多了,必将面临新一波折磨……
走出宫门时,一个两鬓花白、背有些驼的老宦提着个食盒迎上来,一脸心疼。
环娘神情一讶,远远便裣衽行礼,口称“义父”。老宦忙上前扶住,不停絮叨着什么。
宫门前的宫使、怯薛卫有人认得这老宦是御膳房的老钱,也是这宫女环娘所认的义父。深宫之中,彼此无倚,抱团取暖是常态。
说了一番体己话后,老钱把手里食盒递给环娘,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这是银耳乌鸡羹,好好补补。”
环娘明眸一闪,轻轻点头,接过食盒,再拜而去。
御膳房老宦利用职务之便,弄点营养补补,也算是潜在福利,宫门前的宫使、怯薛卫都见怪不怪,心照不宣,不以为意。
回到屋里,环娘像往常一样合上房门,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后静静坐在床边,目光闪动,侧耳细听门外动静。直到一刻时后,没听到什么异常动静,这才站起打开食盒。
在打开食盒的一眼瞬,环娘眼里透出紧张与一丝难掩的激动,用筷子插进羹汤里,稍一搅动,喀,似碰到硬物。环娘眼睛发亮,当她用筷子夹住那硬物慢慢抬起时,油亮的汤面浮现出一缕银光,照亮了昏暗的房屋,也照亮了环娘惊喜激动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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