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里说: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垂下眼眸,韦沅钰再次真切的感觉到内心的一部分已经死去。
看着韦沅钰又开始兀自走神、神游太虚,秦玺气得低血糖跃迁成了高血压,险些内伤。这不靠谱的死丫头什么时候能真正专注一回?关键时候掉链子是镌刻在基因深处的基本属性吗?皇蛾阴阳蝶是毒蝶,而毒蝶天生自带浓烈的专属气味,要在这种强有力的气味干扰下准确的辨识出其裹挟的植物气息,已属难事,更何况第四关出场的蝴蝶身上携带了三种不同植物的气息,属于难上加难,这是一道包藏祸心的送命题,而眼前这个小妮子似乎还恍兮惚兮,浑然不晓!
秦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尚未还魂的韦沅钰,不自觉的清了清喉咙,运力连咳了数声……总算看见韦沅钰抬起了眼睛,她丹唇微启,低声而清晰的回答道:“除去皇蛾阴阳蝶和残雪柱仙人掌两者本身的气味之外,我闻到了三种植物的气息:一种来自加那利藿香捣碎后的叶子,有着柠檬、樟脑和杉木交织融合的味道,清新中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很提神;一种来自南美豆胶树割开树皮后流出的妥卢香脂,这种脂香就像是把肉桂、香草和甜橙调和在了一起,闻着特别舒服;还有一种来自淡黑接骨木奶油色的花束,是麝香葡萄和蜂蜜混合的风味,温润、香甜,让人想起美好的事物。”
全无错处!苟思特看着韦沅钰,欣赏之意渐生。灵性,让人与众不同,但并非人人都能拥有。没有灵气的人可被取代,而像韦沅钰这样的人则是无法被复制的。只是,越是有灵性的人,骨子里就越发叛逆、独立,不屑约束,难以驾驭和掌控。
所以,即将粉墨登场的第五只蝶,不仅要让韦沅钰尝试一下兵败滑铁卢的滋味,还要剖开她的心,撬开她的嘴,挫挫她的锐气。
第五只蝴蝶如鬼魅一般破空而出,从隐到显,韦沅钰盯住蝴蝶,寒意像一条剧毒的蛇慢慢的爬上了后脊梁,虽然早知来者不善,但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手段。此蝶的花纹和色调,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蝴蝶种类,它仿佛是一团燃烧的鬼火,周身磷光闪耀。鬼蝶越飞越近,颜色从深幽的蓝渐变成狂暴的红,比残阳更惆怅、比朱砂更浓滟、比火焰更炽烈,通体之上血烟缭绕,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韦沅钰想移开目光,但眼球仿佛被定住似的根本移不开。她眼睁睁的看着鬼蝶翅面之上的螺旋纹理以肉眼可识别的速度旋转变幻着,越看越觉得像一团涡状星系,蚀人心魂。它裹挟的香味则如厉鬼,尖啸着直扑面门,韦沅钰被死死纠缠住,只觉这股子霸道的气息如鸩酒腐蚀五腑六脏、如病毒侵入四肢百骸、如射线穿透千宫百穴,让人溺水般的窒息和沉迷,抵御不了也无法自拔。
韦沅钰不认识此蝶,也不认识这种气味,但韦沅钰知道自己中招了。气味,又尤其是香味,是可以当作武器来用的。它能醉人,能袭人,能伤人,也能“乱”人于无形。韦沅钰觉得自己的大脑中逻辑思考的那一块似乎被剔除掉了,分析得失和权衡利弊的那一部分理智消失殆尽,但偏偏又情绪欣快、思维奔逸,想滔滔不绝的说话,想毫无保留的倾述,想对任何一个见到的人掏心窝子……
韦沅钰拼命地压抑住自己,她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和表针都在一丝不苟的走着,精确、冷静,没有半点狂躁和不安,是理性的象征。韦沅钰竭力守住神智间最后的一丝清明,艰难的摇头道:“这种气味,我完全不认识,无法回答。”
但这只俨然已经魔化的蝴蝶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它狷狂无礼的袭至近前,翩迁起舞中,无形的煞气如一记记闷槌砸来,韦沅钰只觉空气的温度骤升,热浪如无数烧红的钢针扎进肌骨。
她莫名的一阵狂躁,想尖叫、想哭喊,想讲出自己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欲望、一切的纠结、一切的秘密,她的意志力在迅速的瓦解,她的矜持在丢盔卸甲,缴械投降。
她甚至没有留意到,第五只蝴蝶甫一出现时,秦玺和黎静娴皆面色大变,见苟思特示意他们离开,两人如蒙大赦,抽身疾速离场。
苟思特看着韦沅钰,就像在看一只被锁在迷宫里却依然负隅顽抗的小困兽。韦沅钰左手的指甲狠狠的抠进了右手的肉里,有殷红的鲜血沁出,她似乎在尝试用痛觉对抗自己的迷失。她没有声泪涕下,没有歇斯底里,但也只是没有失态而已,苟思特非常清楚赤焰鬼蝶和问心藤的气味组合在一起,是怎样的一件大杀器!此时只要再添一点点小火苗,韦沅钰的情绪就能马上以燎原之势,疯狂燃烧起来。
苟思特从来不具备怜香惜玉之类的低智商的善良,他想要招募和利用的人,必须从灵魂的层面上,剖析个清楚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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