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路的前一晚,林讳道接到下线的消息,说震棋发来电文,已将秘本交到月儿手中。他们当时万分担心,害怕月儿把秘本交给四爷,没想到第二天月儿回家来,不仅提议逃跑,而且毫无防备地把四爷和保皇派的秘辛备细讲述一遍,还无意中提及有人在深夜竹林里塞到她手中一本册子,对方警惕性高,没让她看清长相便闪身离去,但回屋后发现那本册子有可能就是秘本的其中一部分。
当时林讳道和林太太大为振奋,但表面不敢露出任何端倪,只问了句那么危险的东西是否丢掉了,月儿说没有,自己带出来了,之后她便心急火燎地催促马上出发。
林氏夫妇担心问多了暴露心机,也怕四爷再来掺和一脚,于是也不再瞻前顾后,直接卷包袱配合月儿跑路,想着路上图谋不迟,不料连日来夫妇二人把月儿的小包袱小书袋找遍了,完全不见秘本的影子,如今只剩月儿身上未曾搜查,是以有了上面那一幕。
林太太摁着鬓角忍受着害眼的疼痛,说:“我们人手太少了,都是你,不跟组织联络,说走就走,如今连几个帮忙的都没有。”
林讳道:“妇人之见!司马玦反水之后,上海的潜伏人员每一个都有可能被他招出去,可当局一个人都没抓,为着什么?为着放长线钓大鱼。就是为了引出我们,现在找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月儿回来之前,林讳道嘱咐太太稍后不要多跟月儿聊天了,让她早些睡,今天若想得手,恐怕要用些蒙汗药。
月儿接了水回来,不小心在包厢门口踉跄了一下,还好没有把水洒掉。
林母起身接过水:“怎么去了这么久?”
月儿说:“和列车员聊天来着。”
林父皱了皱眉头:“世道乱,大半夜的怎好和陌生人搭话。”
月儿吐吐舌头,然后兴冲冲地说:“列车员说天津有好多好吃的,还有相声玩意儿……”
“等事情结束了,咱们一起,还有映星,咱们一家四口去天津玩儿……”
“爹爹,姆妈,好不好?”
“好好好,时辰不早了,好生睡是。”
月儿又说了一盏茶的功夫,时辰已是夜里三点钟,看父母睏得厉害,才停下话头,搂着猫继续睡了。
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猫的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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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水成冰,初冬时节,奉天的天气比上海冷很多,竟然已经大雪飞扬,厚厚的积在站台上,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火车进站了,巨大的车头下面,钢制曲轴和连杆有咔哒咔哒地摆动着,大团的蒸汽冒出来,站台上白雾朦朦,到处都是穿着大棉袄操着关外口音的旅客。
列车员拿着小旗子跳下车,指挥人们有序下车,车厢逐渐空荡起来,除了二等座的两个包厢,里面鼾声如雷,打开门一瞧,有五个老年人睡的一动不动,若不是听得见鼾声,他们都要去探鼻息了。
操着关外口音的列车员赶紧上去叫他们,但这些人睡的太沉,叫了好几声没反应,只好上手去推,先醒的是最老的老太爷。
列车员说:“醒醒醒醒,到站了您呐?”
太爷耳背,‘啊’了一声,“什么?”
列车员只好又说:“停车了,到站了?”
太爷说:“要复辟了??好嘛!我说什么来着,一定会复辟嘛,那什么,皇上登基了吗?”
实在没法子沟通,列车员只好去推隔壁那俩位,林太太梦见害眼,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用手去摁太阳穴。
当听到说到站了,登时没了困意,睁睛一瞧,映入眼帘的是细雪飞舞,哪里不对劲?
她惊悚地看向月儿的座位,空空如也,小包袱小书袋大白猫统统不见!林太太头皮刷地一下麻了。
这时林讳道也醒了,当发现女儿的座位空空如也时,和林太太反应同样惊悚!
他斯文扫地地扑到放行李的椅座下,也是空空如也!
秘本经过几十年的争夺,有一半落在了日本人手里,剩下一半又被一分为二,其中一部分在震棋手上,另一部分在林讳道手上,此次出走,他把它放在了藤条箱的夹层里,而此时,藤条箱不翼而飞。
林讳道闷哼一声,噗通一声,背过了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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