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涛骇浪,一艘小火轮行驶在江面之上,三公主目光涣散,被她的母亲搂在怀里,柔声细语地安慰着,二人随着船体的颠簸而晃动。
几天前,她被绑架了,绑匪是救国社的领头人冀闻学。经历数日惊心动魄的营救,刚才她终于脱险,但这场绑架案给她父亲的政治生涯抹上了一注败笔,为了营救她,军方不得不答应放走乱党救国社,而此举令南京方面震怒。
卢夫人喜忧参半,对于目前的结果她是能够接受的。
只是女儿的状态有些反常,沉默中含着深深的忧伤,虽然这几天事出凶险,但她这个女儿的个性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娇柔脆弱,如此反应,外人看不出异样,做母亲的却不可能不敏感,正待询问是否身上哪里不舒服,女儿说话了。
“妈,我们离开公海多久了?”
她是在救国社的轮船进入公海前被解救的,这里距上海已经非常远。
卢夫人说:“大概半个钟头了。”
三公主道:“回到上海后,先送我去见戎长风。”
卢夫人一怔,十分愠怒,但女儿刚刚历经生死关头,她不愿当着船上军警的面苛责,于是说:“四爷这次没有出警,是因为救国社里有他的兄长,考虑到避嫌,我没有请他出面……”
卢夫人自己都不晓得为何说这些,又该说些什么。女儿自从国外回来后,一直滞留上海不肯离去,内中原因当然是暗恋四爷,卢夫人拿女儿没辙,为了降低影响,拔了一幢洋房给女儿临时居住,好歹把女儿从四爷的八音园挪了出来,但事情坏就坏在这一点上,别墅虽有保卫人员,但哪里能跟守卫森严的八音园相比。
思及此处,卢夫人懊悔不已:“是妈不好,若不是更换住处,坏人也就没这么容易得手。”
她疲惫地反省着,但三公主完全没有在听,怒江浊流溅到她苍白的脸上,又顺着脸颊滑下,宛如一道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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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焦头烂额,月儿跑了,趁着他忙着救三爷分身乏术的时候跑得干脆利落,米四和海青到处打听,甚至出沪沿着各种交通渠道查访均无所获。
更令人忧心的不止是月儿,林家举家出走了。
这一出连当局都吃惊了,他们给林讳道平反不过三天,林讳道便来了个离奇失踪,这让南京特派组咋舌,他们调查林讳道一年多,该抓的抓该查的查,始终没有实根根的证据表明其是保皇派,这个人,当真不是便罢,如果他是,那么其狡猾之程度绝对是登峰造极,这不得不让人猜测他就是当局一直想要挖出来的保皇派的那个最神秘的大头目。
而四爷这边,就算此前一直找不到证据不敢确定,但如今没什么可游移的了,林讳道此举昭然若揭,却然是保皇派。他此番带走月儿,打了四爷个措手不及。
四爷束手无策,这时警卫打进电话说三公主求见,四爷知道她是刚刚被解救而出,没想到第一时间就来他这里,他和卢夫人的想法一致,以为三公主是恋爱脑,甚觉头疼,如今多事之秋,哪里有时间儿女情长。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并不是来同他谈情说爱的,她一进门便道:“四爷,你欠我一回。”
四爷心下一顿,面如平湖道:“卢小姐,你回来了,没有伤着吧?”
三公主静静地看着他,幽幽道:“我那天那刻乘火车的事情只有你知道,这次绑架的背后是你。”
四爷心中飞速复盘着行动的漏洞,当日,他们时间不充分,卢小姐所住的别墅虽不及八音园警卫充足,但也不少,强攻进去需要不少时间,且卢小姐可能会趁机逃走,不能做到万无一失,而火车站人流量大,布控困难,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卢小姐去火车站的路上设伏,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这样顺利地完成了行动。唯一的漏洞,就是他们如何知道卢小姐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他未曾想过,卢小姐乘火车的事情只与他一人说过,的确不好解释。
但他脸色不变,说:“卢小姐何出此言。”
三公主道:“我今天来不是兴师问罪的,我只想告诉你,我是真心喜欢你,请不要为了仕途利用我好吗?尤其不要利用我去对付我的父亲,我不希望做你们男人间政治的牺牲品。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我走了,你放心,这次的内幕我会埋藏心底。”
说罢,她深深看一眼四爷,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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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哐当哐当地行驶着,穿越北方的深夜,月儿搂着大白猫睡得黑甜,林讳道和太太在昏暗的车灯下对视了一眼。
林太太会意,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月儿身边解开月儿的衣襟,前面检查一遍未果,然后试图检查背后,但翻身时月儿被弄醒了,林太太假装给她搭了件衣服,说:“夜深了,仔细着凉。”
月儿睡眼惺忪地问:“姆妈还没困觉么?可是又害眼了?”
“勿是,北方干燥,有点渴,吾去打杯水来。”
“侬睡是,吾去打!”月儿揉着眼睛起身,嘀咕说这列火车不及前天那列好,连暖壶都不配备,说着拿起水杯从包厢出去了。
林讳道和林太太看她出去,二人焦虑地寻思起来。
林太太道:“东xz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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