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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桂花糕

梅长卿不多时便请来了大夫,一路边走边说着母亲的病情。大夫带来学徒来,一人提了一个大药箱,看来是把可能要开的药都带来了。长卿倒也没忘了琅媛,招呼她一并进了梅府,顺便喊来黎叔,让他不用去奉天楼买桂花糕了,倒是叫他招呼一下琅媛,如果琅媛有什么需要的,就听她差遣。

黎叔是个性情温和的人,没有因为少爷的一句“差遣”而觉得不受尊重,反而是琅媛拘谨起来,有些手足无措。黎叔见状赶紧说了句:“姑娘是来做桂花糕的吧,厨房在这边,跟我来就好。”听黎叔语气说话时语气温和,琅媛也就安心了许多,仔细看看,也觉得黎叔真是一个亲切的人。

大户人家的厨房规模真是农家没法比的,只可惜,台面却好似染了一层细细的尘土,大概有些日子没用过了。琅媛还有些纳闷,自进了梅府,就觉得有些异样,大门大户人家,竟然只看见了一个老管家,其他佣人一概不见,厨房本应是烟火气最足的地方,却冰冷染尘,毫无一丝活气。对,死气沉沉,梅府就是给人一种这样的感觉。

梅母病重,长卿倒是孝顺,天天换着上海最好的馆子给母亲点菜,梅母持家惯了,也劝过,梅母是一个太守礼教的旧式女子,践行着在家从伏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规条,再加上长卿一早打发走了所有帮佣,也懒得再请。老管家对此也插不上话,唯有顺着这位少爷。

老管家喊来小僮欢欢帮着一起先把厨房收拾出来一处,再将一应用度交代了一下,最后问了琅媛,还有什么材料缺了,打发欢欢去买。这个家里不要说做桂花糕,有段时间没开伙了,基本上也没什么是能用的,这点老管家当然是知道,只是要吩咐欢欢买东西,也得先知道要买什么?桂花糕他常吃,但却从来没做过。

琅媛检查了手头上有的,蜂蜜,干桂花,盐,陈皮都可以用,琼脂要现买,枸杞,石见穿,橙子。黎叔刚吩咐了欢欢出去,琅媛又叫住他说,再买三两冰片糖。

热了锅子,煮了开水,不一会儿功夫就渍了桂花,碎了陈皮,只等着欢欢回来,就可以化了琼脂,煮了枸杞,绞了橙腊皮末,炖了冰片糖,再那么一混一搅,加丁点盐衬甜,然后冷却切快,配了石见穿叶,就可以上桌了。

欢欢买齐了这些东西回来,琅媛不多时就做好了热浆,放凉。这档子琅媛又跟黎叔讨了一点炮仗,只是黎叔觉得厨房有明火不安全,便问了她要这东西作什么,琅媛说,家里的土方法,可以造出冰来。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哪里需要拆炮仗,梅家地窖备着冰呢。如此,一切准备停当,再用冰镇了将成型的桂花糕浆,果然很快就做成了晶莹软滑弹嫩的美物。取出来再切成大小均匀的菱形,四个一盘,上面撒上石见穿末,橙皮末,周围再摆一两片完整的叶子点缀,老黎和欢欢简直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一盘盘的桂花糕了,即便是奉天楼的大点心师傅,也做不出这样美妙的物什来。

苏州吴县甪直镇。那是个美丽的江南小镇。那的姑娘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特有的美和灵气,任是再普通的衣着也掩盖不了这样的光芒。秋琅媛就是这样的女孩子。甪直镇对于梅母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地方。自从嫁入梅家,她几乎就没闲下来过,不仅要学着持家,管账,没多久就生了孩子,相夫教子,哪一样也不是轻松的。直到长卿长大一些入了私塾,她才算能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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