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在程东倒下的瞬间踢踢踏踏地从走廊的深处传来。
那声响在门前静止,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有人在高声地咒骂,有人在嘀嘀咕咕地埋怨,他听见有东西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或许那些人正在拖走两个被他咬得不成样子的怪物,他分辨不清楚,只能勉强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就此昏睡过去。
睡过去了,一切努力都将重新清零。
睡过去了,所有的记忆,恐怕都将不复存在。
忘记了自己是谁,绝对要比死亡还要可怕。
他的耳膜在一跳一跳地胀痛,可是到了如今,他却偏要装成一副已经丧失了意识的样子。从脚步声判断,这次前来增援的绿色工牌少说也要有二三十个之多,他不确信现在的自己有能力和这么多变异体直接抗衡,更遑论加入这些变异体会像是黑太阳一样聚合到一起,自己又将面对着怎么样的结果。
为什么我们在当初没有选择联手攻破这座狗屁大楼?当初的计划是什么?
剧痛拉扯神经,让他没办法专心致志地思考。
我们是要找人?
找谁?
干扰者……莉娜?
那个很有可能已经反水的贱女人?
他觉得自己的脸上被人吐了一口粘痰,腥臭的气息混着血液的味道让他五内翻涌。
潜伏与暗杀的确不是他的专长,不过作为从东西部战区退役下来的老兵,在装死这条路上,程东绝对是极为专业的存在。
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程东已经把自己的心跳频率调整到最低,呼吸微弱,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一个徘徊在死亡边缘的伤员。
“喂?找到暴食者了……对!这个疯子咬死了我们两个同事……他妈的,真该把他给大卸八块!嗯,我明白!带去30楼,嗯!”
他的头发被人抓住,整个人像是头死猪一样被放在地上拖行。
【说起来,我倒是真的有很久都没理发了。】
程东兴意阑珊地自忖道,【从打离开霓虹市以后,我似乎就再也没给自己的头发修剪一下。男人的发型还是清爽一些比较好,至少在装死的时候不会被人抓住头发。】
“队长,这家伙就是暴食者程东?”
他听到金属闸门缓缓关闭的声音,自己似乎已经被人拖进了上升悬梯里,空气当中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当然了,还有挂在程东脸上的那口粘痰。
他妈的绿牌垃圾!
“嗯……这个小崽子,要不是上头有命令,真他妈不应该把他留到这个时候!”
【你说的没错垃圾!】
程东在心里早就把那个男人的祖上十八辈都骂了个遍,【要不是老子现在的这幅皮囊不中用,你们公司里所有的畜生,都得排好了队,一个一个给老子撕成碎片!】
“公司这段时间里,把这家伙传说得神乎其神,咱们两个编外的雇员,就能给他打成这个样子?”
【你说得对,小杂/种,太他吗对了!老子就是个不抗揍的垃圾!是个没有断奶的小绵羊,满意了吗?】
“要不是公司有先见之明,提前激活了荷鲁斯之眼的自毁装置,结果还说不准是什么模样的呢!”
【荷鲁斯之眼?】
程东把牙齿咬得“咯嘣”一声脆响,【原来这个狗屁公司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什么叫自毁装置?高乐怎么样!】
“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地莫枪声,程东那个被指甲刺穿的肩膀,好巧不巧地被人踩了一脚,穿肺穿心的剧痛让程东忍不住又把牙齿咬出了声。
“咯嘣!”
“声音是从这家伙的嘴里发出来的!”
有个声音高声道。
【你说得对,聪明人!是老子的磨牙声,老子睡觉的时候喜欢放屁磨牙打呼噜,成了吧!】
“他是醒着的?他在装睡!”
众人纷纷把枪口对准了程东的脑袋。
【装你奶奶个川香麻辣怪味香蕉皮的睡,老子是具尸体!货真价实的尸体!】
“喂!我们看见你在动了!别装死,给老子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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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有人踢了他的脑袋一脚,下手并不重,可是侮辱性极强。
【你当老子是白痴吗?有谁见过尸体会一下子蹦起来的!】
他的脸被人用脚大力地踩住,脸庞上的每一颗毛孔,都能感受到鞋底花纹的模样。这让程东禁不住又想磨牙,不过考虑到一时冲动将要引发的后果,他最终还是忍下了上下颌的剧烈挤压。
【任何踩过老子脑袋的人,都活不过第二天的凌晨,老子记住你们了,这群绿皮王八!】
小不忍,则乱大谋。
程东在心里反复叨念着几十年前度过的兵书当中的这段谒语,自己残破不堪的手腕,又是被人重重地踩了一脚。
确切地说,是死死地踩住,并且旋转。
这让他一瞬间竟然忘了呼吸。
“这都不动?”
又有个声音玩味地嘀咕道,旋即弹匣出膛,似乎有人卸下了一颗子弹,将子弹当中的火药一把洒进了程东肚皮上被子弹炸穿的伤口。
【他妈的,要不是这幅身体不在状态,老子现在就想活撕了你这个王八蛋!】
腹部的灼烧,与手腕处跗骨蚀肉般的剧痛,让程东的耳鼓不住地轰鸣。可是即便如此,他仍是死死地咬紧了牙关,一声都没有哼出来。
“倒真是个汉子!”
那个虐待狂冷笑道。
“队长……呃……有没有可能,这家伙真的已经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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