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员外悠悠道:“这群街坊看似破口大骂,丢东西砸人。但你发现了没有,那鸡蛋是熟的,蔬菜和果子都是早晨刚刚摘下来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小厮不以为然。
“你这小厮还真是狗眼看人低!”中年员外失笑道,“你可知如今大虞虽然看似繁华似锦,国力鼎盛,但民间早已颇不太平,更是奇人诡事迭出,哪怕是这洛京城内也难得宁静。
唯有这位于西城一角下等人住的长宁坊似乎真应了这长宁二字,长乐安宁,少有奇谬怪事。
可在如今之世道,这看似寻常的一幕,却反而成了最大的不寻常。
但你可知道,之前这长宁坊可不是这样的,也曾怪事迭出,鸡犬不宁!”
中年员外话里有话,意味深长。
“老爷,你是说?”小厮有点明白了。
“不错!这一切都正从这庄克和阿青这对外乡人来到这长宁坊开了这间无忧居开始。
这些市井街坊虽然刚开始不清楚其中变化,但长久下来也或多或少意识到了这难得的安宁生活都与这这看似行事荒唐的庄克有关。
这不前些天,附近有一荒废的破旧戏院每天夜里据说都有人听到从里面传出阵阵唱戏声,闹得附近不得安宁。
但自从这无忧居的主人庄克前天去过一次后,第二天晚上就再没了怪事。
这长宁坊民风纯补,市井粗汉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感谢话来,但丢来的东西可有一件是坏的,都是些日常好物。”
“既然感谢,就直接送上门就是!何必用这种方式,不是多此一举吗?”小厮十分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中年员外摇头笑道。
“无忧居在坊间一直传得邪乎,据说里面怪异迭出,不时传出各种男人怒骂,你女子哭泣,孩童嬉笑等各种人声,却从有人见过里面有来客出入。
三人成虎,小老百姓平时自然不敢靠近这里。
这或许就是庄克与长宁坊之人久而久之磨合出来的一种独特相处之道吧!”
“竟然是这样吗?”听到这里,一旁小厮早已是一脸地不可思议。
……
“庄克,你又在外面骗吃骗喝了!”看着推门而入的庄克怀里抱满了各种物事甚至还拎着一只咯咯叫的活鸡翅,阿青凭空跳了出来,眼睛绿油油的。
“喂,快擦掉你嘴边的口水啊!怎么说话呢?这些都是街坊的拳拳盛意,怎么说是骗吃骗喝?”庄克眼睛横过去一眼,“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不然中午的大餐,你还吃不吃了!”
“别介!”阿青一听慌了,双手捧在心口,水灵灵地眨着眼睛,“庄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阿青这一回吧!”
“哼!这还差不多。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帮我将这些东西都搬进去!”庄克哼了一声。
“好嘞!”阿青喜滋滋地捧着一堆东西朝着后厨去了,边走还边哼着不知从哪学会的小曲,“红烧鸡翅膀啊,我最喜欢吃。今天不吃,万一以后没得吃,不吃白不吃……”
“哎,吾家有女难养成!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是怎么被我养成一个干饭人了呢?”庄克见状揉了揉眉心,感到无比头疼。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沿着屋内狭长的过道,朝着深处而去。
虽已经是白天,但屋子四周窗户密封,并不透风,显得颇为昏暗。
甚至还点着根根红烛,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幽幽香气。
光晕透亮,竟是将一个个清晰的人影映照在两旁洁白无瑕的窗纸上。
王侯将相、男女老少、花鸟鱼虫……各具形态。
伴随着烛光摇晃,人影也仿佛在活动,小小屋子,内有乾坤,演绎出了另一番众生相。
庄克作为此间主人,早已见怪不怪。
缓缓坐下,他面前是一方长角方桌,摆放着刻刀、墨笔、针线等各种工具,琳琅满目,极尽精细。
而他微微抬起眼皮,向上看去,便见无数小人身影一下子就跃入了眼眶中。
屋子房梁上垂下无数颗丝线,每一丝上都悬挂着各异皮影,喜怒哀乐,惟妙惟肖,人间百态。
一双双皮影的眼睛都对着庄克。
红烛光晕下,瞳孔中似乎也浮现出异样的光芒,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气氛渗人。
“开始吧!”庄克不以为意,目光微垂,轻轻开口道。
呼……
一声落下,封闭的屋内起风了。
红烛摇曳,光线明暗不定。
皮影摇晃,一张张面孔渐渐笼罩了一重重不明的阴影,嘴角咧开,弯曲出诡异的弧度。
嘻嘻嘻……
风铃脆响中似乎夹杂着无数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屋内顿时笼罩着一层诡谲隐秘的气氛。
庄克两耳不闻,低头看去。
只见不知何时,桌面上凭空出现一张古朴陈旧的卷轴,正在缓缓摊开。
卷面细腻有光,非布非纸,上有细细毛孔,倒像是……
人皮?!
画卷无声自动,一行诡秘的文字缓缓浮现,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上面书写。
“鬼画皮之梨园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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