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死死握住手中的帕子,不停揉捏,至直整条帕子攥在掌心,她仍紧紧收拢,连锐尖的指甲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冷晏兮似笑非笑瞥着她,随手拿起一块点心,还没往嘴里送,香妈妈突然僵了一下,紧张地往后移了两步,保持一定的距离。
冷晏兮往嘴里塞点心的手顿了顿,就着啄了一小口,轻轻挪动嘴唇,沉醉美味之中。半晌,她慢慢咽下,面染微笑,柔声说道:“嗯,香满楼的点心可以媲美霁口斋的招牌糕点,香酥美味,清脆爽口,甜而不腻。”
那模样,那动作,举手投足无不呈现贵门名媛的气势!
俩位副官愁眉苦脸相对一视:小姐这是演过头了?还是演上瘾了?想着,他们再也不用憋气防止笑出声来,而是无奈地耸耸肩,各自用眼神相互安慰一番:没办法,她就喜欢整人!
香妈妈气得呀整张干巴巴而五颜六色的脸,五官几乎扭曲一块,看不出鼻眼嘴的区分。她只觉得喉咙一股腥味直冲出来,咬紧牙关,迸出几句,却是对身边的下人说的:“没眼识的东西,还不赶紧把最好的糕点呈过来,瞧着大小姐的茶都凉了,也不知道奉上热乎的。”身边的几个下人苍白着脸,连连应声,麻利地忙活一通。
此时,香妈妈已经冷静下来,松开紧攥的双手,帕子逐渐舒张,只是深深皱痕无法消除。
她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微躬身形,说道:“难得大小姐这般赏脸,来,尝尝这几样小点心,可否入口?”
冷晏兮挑挑眉头,这才正眼瞧着她,说道:“不是我唐突打扰,实在是我爹和几位叔伯一夜未归,令人担忧。这不,居然醉卧香妈妈楼里的温柔乡,真是为老不尊,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懂事。若是惹怒了婶娘们,咂了香妈妈的楼,吓着楼里的姑娘,可怎么办呢…”
香妈妈沉下脸,混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冷晏兮一番话明里暗里敲打着,她岂会不知,冷晏兮这般张扬,为就是让她吃了哑巴亏。
这个少女简直跟江督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狠劲!
难怪会做出骇人听闻的事:遣散督军府的所有姨太太!
江督军的姨太太那可不是一般的多,都快赶上乐汇门跟香满楼的总和人数。
能进督军府做姨太太的,也不是省油的灯,或许还些靠山。然而,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冷晏兮给打发了!
香妈妈知道碰上对手,而且还是得罪不起的狠角色,她大口喘了一个息,本着不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气到吐血的坚强信念,连连点头,道:“说的是,得亏大小姐提醒,妈妈我今日欠大小姐一个人情,自此定当铭记在心!”
她说的倒有几分真诚,冷晏兮也懒得究竟她的话是真是假,却很满意她的顿悟。
“香妈妈客气了!”冷晏兮挥挥手,相信以香妈妈人精般的理解能力,决不会让她失望的。“去忙你的吧,我在这儿等着我爹跟叔伯他们醒来。”
“是是是,大小姐请便!”香妈妈只恨自己没有多长两条腿,面对冷晏兮这个小阎王,她哪里还呆的住。她对一旁侍候的下人使了眼色,便急忙退了下去。
冷晏兮冲着香妈妈精瘦的背影,意味深长地抿嘴笑了笑。
岳副官趁着下人又去拿点心的空隙,俯身低声道:“小姐往后万万不可再这般造次,房间里都是污秽不堪,你一个未出阁的千金,涉足香满楼已是犯了大忌,偏偏不知避讳,还闯进房里…”
冷晏兮眸光一瞥,斜着余光注视岳副官,不以为然反问:“现在是青天白日,哪来污秽之事辱眼?岳叔难道不知道丑恶不堪都是躲在黑暗里么?见了光就无处遁形。”
岳副官愣了一下,悻悻地闭嘴,站直身躯,另一边的赵副官无奈暗叹:说她狡诈呢,有时又耿直的要人命,道她单纯吧,尽是耍心机的手段。
很快,冷晏兮一杯茶水还未喝完,江督军带着衣冠不整的六将来到大厅。
冷晏兮眯着眼,瞟着平日威风凛凛的几个人,此时惺眼朦忪,衣扣错搭,皮带缚反,宿醉还没完全消褪窘迫模样。
除了江督军,其余几个触及冷晏兮高深莫测的清冽目光,顷刻之间,都涨红了脸。
他们做也没想到,寻到香满楼的人不是他们的原室,得宠的姨太太,居然是冷晏兮!
寻欢作乐的事,他们还真没少做,再平常不过的,只是这一回栽了个大跟头。
七个人共齐一室,豪迈阙歌,举杯邀月,怀里温香软玉,人生几回醉?且行且欢,放肆痛饮,最后卧地作榻,纵欲糜乐。
可想而知,冷晏兮推开门见到怎样精彩的一幕!
他们个个寻思着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小辈面前丢了老脸,可谓阴沟里翻船。
方才香妈妈亲自跑去叫醒他们,说是督军府的大小姐寻来,正在大厅坐等他们呢?尤其,香妈妈还提了一嘴:大小姐见他们醉卧美人膝,一时半刻也醒过来,只得退到大厅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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