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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来,清晨,乡野间的空气还透着点点凉意,农人三五成群走出聚阳里,趁着天还未热,去地里先把活做完。
青色麦子长势喜人,放眼望去,一大片绿油油的,汉子们挑着木桶去河边担水灌溉,妇人和孩子小心摸进麦田拔野草,辛苦了半年,眼看就要收获,脸带菜色的人们皆露出温暖的笑意。
张默坐在马上,看着田间辛勤劳作的农人,脸上焦急之色更甚。
再过半月左右,这些麦子就能收割,而她还没想到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卖地的办法。地买不来,荒地下的矿也不能开。
这块地下,埋藏着能让人短时间暴富的资源,张默脑子已经短路,只盯着眼前的煤矿,再想不出其他赚钱之道了,连之前规划的酒楼也被搁浅了。
麦田里,一老汉拿着块锋利的石头,一边弯腰割着尚未成熟的麦子,一边叹气。
跟在后面的老妪,抹眼泪往筐子里撸麦穗。
“老头子,咱们这是卯吃寅粮,这般下去,明年青黄不接又该如何?”
老汉割下一茬麦穗,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彘儿年岁小,哪能如咱们一样日日野菜,再不给他吃点麦食,他会死的。”
“这麦有的还瘪壳,俺实在心疼……”
“孙儿的命你就不心疼了?”
想起自己那饿得皮包骨的孙儿,老妪眼泪再一次掉下来,“罢罢罢,今年且先救了命,要死明年咱全家一起饿死。”
青黄不接,卯吃寅粮……
忽然,张默眼前一亮,指着用石头割麦的老汉对管亥道:“安仁,我想到办法了,我想到一个双赢的办法了。”
管亥带疤的唇角微弯,“阿默聪慧,我早知你一定会有办法。”
“走走走,先回城,明日我们再来。”说着,调转马头,快速朝晋阳奔去。
次日一早,张默又来到聚阳里,给里长塞了个红包,拜托他发动八十九户人家来里门外空地上开会。
老里长本来不同意,又听小公子信誓旦旦说要帮众人渡过难关,只得勉为其难把人都叫来。
村民看到她,便知小公子又为买地而来。
“诸位既知我为何而来,废话也就不多说了。”
张默站在高处,指着周边众多荒地道:“聚阳里周围的数千亩荒地我都已买下,若有愿意换地者,一亩良田换三亩荒地,每亩地我再补贴半石粮。换地十亩以下者,一户赠送一把铁锄头,一把镰刀;十到二十亩,一户赠两把锄头两把镰刀;以此类推,多换土地者若不想要农具,亦可折成同价位钱币。同时,我出十头耕牛,免费借与你等开荒,明年这个时候,我再一次性补贴诸位每亩两石粮。”
眼下正值青黄不接时,聚阳里已经断了口粮的不只昨日老汉那一家,粮食才是眼下百姓最需要的,张默便想到换地的同时补贴粮食,若按市场价来,卖一亩良田可换十几亩荒地,就算加上补贴的粮食,还是比市场价低。
卯吃寅粮嘛,眼下她是没钱,但只要开出煤矿,明年这个时候,要买一千多石粮还不是易如反掌。
加上许诺的两石粮补贴,张默给出的价格已完全高出市场价。
至于加赠农具,启发于昨日见那老汉用石头割麦情景。
因汉代行盐铁专卖,铁价极高,加之并州处匈奴、鲜卑边境,为防铁器私流异邦,官府对这些管控更加严格。
这几年灾祸连连,原先家里有铁制农具的,有许多因饥荒不得已把土地、农具变卖,换成石锄翻地,耕作效率十分低下,这也是为何荒地那么多,却无人愿意开荒的原因之一。
张默借着王家名头,买兵器或许有点困难,但买农具,还是很容易的。
赠农具、借耕牛,农人们开荒的积极性会大大提高,换地的可能性也更大,而且,那些荒地里聚阳里也不远。
众人在听到一换三时还很气愤,待听到每亩地补贴半石粮时,愤怒的情绪稍稍平息,又听加赠农具,借耕牛开荒,已是平静下来,再听每亩补两石粮,眼中是难以置信。
须知这时代粮食产量非常低,好的田地亩产不过两石多一点,差一点的亩产只有一石左右,张默一下补两石,相当于他们一年多的收入。
“小公子莫不是诓骗我等?”一个五十左右老汉率先发问。
张默道:“如何诓骗?诸位若想交换,我这几日就可把粮食、农具运来,咱们一手签契书一手领东西,耕牛亦可牵来,在明年许诺的粮食兑现前,先寄养村里,还怕它跑了吗?”
一瘦小汉子已兀自算起账来,“俺家有八亩地,如此换下来,就是二十四亩荒地,正好秋收后无活可做,有耕牛、农具可用,俺两个月就能把荒地开出来,待明年春播时,俺就可种二十四亩,就算一亩只产一石粮,二十四石抛去赋税,够俺家三口人饱饱吃一年,还能得一套农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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