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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在苏州城的街头行走。马车里坐着蔡妙真和丫鬟。
前方锣鼓喧天。辕马踯躅不前。
蔡妙真撩起帘布,向外张望,只见满街都是人。
她吩咐丫鬟:“下去瞅瞅,出了什么事情?”
丫鬟下车,走到前方的一个老者跟前。“老爷爷,前面怎么了,如此热闹?”
老者道:“韩大人衣锦还乡。巡抚、布政使、知府大人都来了,举行盛大欢迎仪式。”
“韩大人是谁?如此大的排场?”丫鬟问。
“你不知道韩大人?韩大人就是韩雍啊,咱们苏州的荣耀!他原本是朝中的右佥都御史,这回在广西平定了大藤峡叛乱,杀敌七千多,皇帝刚刚任命他提督两广军务!”
“谢谢了,老爷爷!”丫鬟返回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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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贞一如既往地在院子里挥舞铁鞭,他已浑身是汗。练习铁鞭每日头晌一回,后晌一回,已成定式,雷打不动。
院门开了,蔡妙真走进院子,后边跟着怀抱包袱的丫鬟。
徐有贞停止了练习。“夫人回来啦?进城去裁缝铺做几身衣服,怎去了如此之久?”
蔡妙真道:“别提了,在苏州城赶上了韩雍衣锦还乡,观者如堵,车过不来,堵了将近一个时辰。”
“韩雍衣锦还乡?都察院的那个右佥都都御史韩雍吗?”
“人家如今是两广总督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有贞问。
蔡妙真道:“韩雍在广西平定了大藤峡叛乱,受到了皇帝的封赏。他回趟家,万人空巷,全都出来瞻仰。苏州城的巡抚、布政使、知府也都前往盛情迎接。”
徐有贞扼腕长叹:“吴地出现的将星,竟应在了这家伙头上!罢了,罢了!”他颓丧地扔下手中的铁鞭,蹒跚地向屋里走去。
后人有诗咏叹:可惜治河多上策,一生方术信阴阳。负冤友竟忘周觊,病悸今犹笑霍光。进举仓皇乾象验,掷鞭太息将星亡。功名终始由曹石,金齿归闲岁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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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芹、蒯钢、蒯义、小凤、周红玉、蒯旋坐在家中的饭厅里,等着开晚饭。
蒯义问蒯钢:“哥在工部管理匠役,感觉怎样?”
“还行吧,”蒯钢答道。“算是上手了。”
蒯钢上任工部清匠司郎中已经有些时日了,一开始不大情愿,可干了一阵子,沉下心来,逐渐喜欢上了这个工作,干得越来越有声有色。毕竟是巧鲁班的儿子,又自幼做工匠,其实骨子里他就是干这行的材料。
蔡小芹道:“就是嘛,孙猴子跳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咱蒯家的人,再怎么转,也转不出这个圈子。你就踏踏实实跟你爹干吧。”
蒯义道:“说到爹,都这时候了,爹怎么还不回来?”
蒯钢道:“后晌我从衙门出来的时候,内阁阁臣、六部首脑和正三品以上的堂上官都被紧急召进了宫,爹也去了。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正说着,门开了。蒯祥喜洋洋地走进屋。
蔡小芹问:“怎么才回来?都等着你吃饭呢!”
蒯祥道:“我刚才和白大人喝了两盅。”
小芹道:“行啊你们,上着班就喝开酒啦?”
“有大喜事,能不喝吗?”
“什么大喜事,说来听听,让我们也沾些喜气。”
“廷益平反了!”蒯祥宣布。
“皇上终于给于大人平反了?”小芹又惊又喜。
“是啊,彻底平反,彻底正名!圣上已经下旨,将于家在表背胡同的旧居改为忠节祠!”
小芹道:“太好了!早该如此!”
蒯祥道:“朝廷追赠于大人谥号‘肃愍’,圣上还要赐祭呢!”
“这是顺应民心的大好事啊!”蒯义道。
蒯钢道:“这么说,于冕哥哥和朱大人他们也都要回来了吧?”
“他们都要回来,”蒯祥道。“而且官复原职!”
蒯钢道:“那今晚咱们可得喝点儿!爹,您也得喝,别说您喝过了!”
“好,爹也再喝两盅!”
小芹吩咐红玉:“快去告诉云儿,再添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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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回杭州的于谦遗骸已由养子于康安葬在西湖之滨三台山麓的于氏祖茔。
英雄魂归故里,终于可以安息了。于谦墓与同样位于西湖之滨的南宋抗金名将岳飞墓一起,世代受到人们的景仰与祭拜。美丽的西湖因这两位忠贞之士而增添光彩。后人有诗赞: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
成化帝给于谦正名的诏书迅速下发全国。不光于冕夫妇、朱骥夫妇回到了北.京,皇帝还特派司礼监太监怀恩和内阁首辅李贤代表自己前往于家致祭。
于家的正屋已经改为了享堂。享堂正中悬挂着于谦的画像,画像下方的香案上摆放着他的牌位:大明故兵部尚书少保于公讳谦之位。
于冕、邵氏、朱骥、于璚英、于采薇、于雪晴、张晟等于氏家眷跪在香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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