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风看着大雪久久不语,然大雪则眼神坚定,毫不退让,终于,他叹了一口气:“允你,只是念哥须得留下。”大雪刚刚松了一口气,听得要将念哥留下,不免心疼,可若要带着,此行京都又凶险不知结果如何,她心内天人交战,到底还是应承了。
念哥如同往日一样跟着夫子读书,至晚方归,他兴高采烈的跟大雪说:“今日先生夸我字写得越发进益了,说若长此以往,也不输父亲。”大雪亲自为他脱了外衫,净了手,由着他顽皮的爬到了榻上嚷嚷着要吃饭,笑道:“我们念哥读书这么认真,自然是会像父亲一样。”念哥却大声道:“不是!我不是像他!我是比他还要好!一定比他好!”“好好,自然比父亲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然是极好的。”念哥从背后抱住大雪的腰,轻轻说道:“如果我以后极有出息,比父亲的官还要大,你会跟我一起吗?”“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自然一直会在一起啊。”“不,不是这样的,你可以跟我一起,没有父亲,以后我挣个大宅院给你,院子里都是你说了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吗?”“为什么没有父亲呢?”“父亲有很多人喜欢,他有他的陈姨娘,有他的女儿,将来陈姨娘还会有很多孩子,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不好吗?”
大雪不明白小小的孩童为何会有这么多新奇的想法,但是她知道这孩子自小早熟,回京都一事怎么都会伤了他的心,务必得好好与他说清楚,她回身抱住念哥:“念哥,你是我的孩子,你父亲是我的郎君,你们二人都是我的家人,若太平无事,我自然会时时陪着你,但如今,你父亲在京都有了危险,我须得回去陪着他。”念哥忽听的母亲要去京都,浑身僵硬:“他身边有那么多人,平时理都不来理你,他对你又不好,为何你要回去!”“他是我的夫君,夫妻一体,他不好我也不会好。”“让他陈姨娘回去陪他同生同死,你不要去!”“如果我不去,我这辈子都会心不安,正是因为知道念哥长大了,所以才会好好的与你分说,念哥,你乖。”“我乖,你就不会走了吗?我乖,你就不会被他抢走了吗?他身边明明那么多人,为什么你还要凑上去?你是不要我了吗?”念哥言罢,竟挥手打她手臂:“你坏!你坏!你骗我,当初说好的,永远不会不要我!”
曲别见二人越说越崩,小少爷竟开始动手打人,不免着急欲拉开,大雪忙制止了曲别,只耐心哄着念哥:“我就去京都一趟,若你父亲无事,我即刻就回来,一直一直陪着念哥。念哥如今也学了学问读了书,该明事理,我永远是念哥的母亲,永远永远不会不要你,好吗?”念哥一时冲动动手打了母亲,打完之后心里就悔恨不已,心疼又难过,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如果你非要回去,就不能带着我吗?”大雪见了也是难过,拿着帕子为他擦泪:“我一想到就要与念哥分开,心里就像是刀扎了似的疼痛,如果有可能,我多想带着你一起,但此去京都,是凶是吉都不知道,我怎么舍得你陪着我们一起受苦。”念哥心里还是难受的紧,只抱着母亲哭了又哭。
到底该分别还是要分别的,赵长风派了一个镖师罗成,送大雪返京,陈氏在内宅听得大雪即将回京都,急的闹了起来,被王氏三两下拘了起来,倒也无法。念哥这日没有上学,耐心为母亲收拢行李,细细嘱咐曲别:腰枕要软软的多背几个,路上不可太赶,常备的伤寒药要带着,平日里爱吃的梅子要带上等等,把曲别听得伤感异常。众人即将上路,念哥这次却坚强的没有哭,拉着大雪的手说道:“母亲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好好生下弟弟,旁人的事不要太操心,一切以自己为重,等我长大做官了,再不会让你如此焦急奔波。”大雪紧紧将念哥搂在怀里,哭道:“念哥,我的念哥!”
一行人匆匆上路,大雪归心似箭,想起临别时赵长风的嘱咐,明白夫君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然而无论如何,她都要早日赶回京都,找找义母想想办法。故而一路疾驰,若不是她身怀有孕,都恨不得飞起来。晚上歇在了驿站,次日天刚蒙蒙亮,就起身洗漱准备赶路,这时,却听得敲门声:“主母,在下罗成。”大雪忙命人开了门,只见那罗成深吸一口气说道:“主母,我昨日在驿站与小吏闲聊,得知宁州军粮一案已基本查清,涉案人等已于昨日先我们一步押解回京了,但案情如何,小的查探不出来。”大雪内心一惊,心知自己还是晚了,不知郎君状况如何,她到底心焦,只来回踱步:“不行,我们还是得加紧赶路。”
而在京都,宁州军粮案已经惊动了天子,御史简利鑫将宁州一案据实回禀天子,由于看管库房的小吏已自杀,经简利鑫大人的严查,基本判定是小吏与粮商勾结,倒卖军粮,但粮商背景深厚,其一女为知府欧长波的妾室,很难说与欧长波有没有关系。帝心震怒,竟有人敢在军粮上动手脚,遂命人将知府欧长波及一干人等全部收监,因赵淮安曾在欧长波下任职,关系匪浅,故一并收监。
赵淮安等这一天很久了,他知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在这之前,他已将此事来龙去脉与弟弟淮南细说,并嘱咐家人万不可因他之事上下打点,只耐心等着,无论结果好坏,都要守着按兵不动。
大雪到了京都,因不知道淮安淮南兄弟已自行分家,故而还是到了赵家老宅,只见赵宅府门紧闭,不见人影,罗成敲门许久,角门才开了一个缝,里头有人问道:“你是何人?”罗成答道:“赵家大娘子丁夫人回家,速速开门!”里头那人却说道:“如今我家大郎君和二郎君已自请出府,早已是两家人了,夫人吩咐过了,不要再来找了。”言罢就将大门紧闭,再敲门也无人应答。
大雪一路奔波,早就体力透支,再加上心思焦虑,不自觉眼前一黑随即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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