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病房门,只见一个人背对着门站在病床边,从背影看,就是胡图,床上有人,那是天水讼。胡图给天水讼一个独立的空间,便于他养伤,也不受他人打扰。两个人正在攀谈,听到门响动,回身来看,胡图肥头大脸上露出一丝怎么看都很丑的笑,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丑的缘故。
“你来了,我就该休息了,行,你们聊,不打扰你们,走的时候,敲一下门卫室的门,门卫会送你出去。”说完他摇晃着站起身,打着哈欠,懒洋洋的离开。维托礼貌地冲他点了下头,对他替自己考虑的周全表示感激。
“你来了,坐,我就不起来了。”声音还是透着虚弱,他侧身蜷缩着躺在床上,因为他的腰部骨头遭受损伤,只有这个姿势才能让他的身体感到舒适一些。维托点了点头,做到刚才胡图坐的位置上。
“怎么不去散散步?活动活动,要来陪我这个两世为人的余孽。”天水讼自嘲地笑道。
“我这也就是散着步来的,顺便看望你,没有打搅到你吧!”维托笑容淡淡。
“你在第八区,这是二十九区,你这顺便可顺的有点远。”脸上的两道疤痕因为说话肌肉的扯动而扭动着,仿佛两条活着的蜈蚣扒在脸上,丑陋且惊悚。
维托依然浅笑着答道:“现在的城市交通全天候全覆盖,便利到上天入地、寸步不行,多远都不怕。”
“那是城邦之内,外面的世界还很大,非常大。”
“城邦之外,你去过?传言说那外面,不是核污染区,就是食人族的控制区,再就是被驱逐的贱民弃民占领的无人区,都是蛮荒死地,没有丰足的食物、没有净水水源,生存环境极其恶劣,从无人能生存上三月之数,这样的世界就算再大,也无人敢以身犯险。”维托将自己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复述给天水讼听,也没有添油加醋,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传言有多少是可信的。
天水讼嘴角扯了两下,翻了个卫生眼,无力地道:“那是传言,这你也信。”
维托一下睁大了眼,手不自觉地将椅子往前拉了一把,以便能更清楚地听清天水讼的话,他满是疑惑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传言不可信,原本就不是他们说的这样。”
天水讼看见他充满疑惑的眼睛,结合他的身份,一下就理解了他的好奇源自哪里,他是一个合成生化人,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从一堆有机物与无机物的相互作用,通过一系列的复合流程,发生最复杂的化学反应,形成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躯体,然后这个躯体被运送到母巢体,再次通过严格的审核批准流程,这具躯体进入激活流程,程序员们利用精细的机器设备,通过一根根电极线,对这具躯体释放额定的物理电流,以刺激机体萌生蠢蠢而动的生物电流,终于在持续坚定规范的时间之内,那颗没有人性没有人情的心勃然起勃,在那逼仄的胸腔么内轰然作响,从此有了生命,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问,充满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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