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蕴明显带了点喜色的神情,虞衡纠结了半天,还是迟疑地提醒他道:“你就送何姑娘这个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虞衡也没追过妹子,但是!哪个汉子追妹子时,给人妹子送礼物是送一颗人头的?就离谱!
虞衡觉得萧蕴这脑回路,怕是一辈子都追不到妹子了。
齐王听了一耳朵,整个人都裂开了,艰难地合上自己因为太过震惊而张开的下巴,一言难尽地问萧蕴,“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做出来的事怎么就这么让人窒息呢?
萧蕴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齐王和虞衡到底在惊讶什么,十分疑惑地开口问道:“这有什么不妥吗?先前杀雍然王时,本就是我占了何姑娘的便宜,我当时承诺,会将久缰王的人头送给她。现在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诺言,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虞衡和齐王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之色,合着这家伙还没开窍!
问题是,就算没开窍,送姑娘礼物送人头的,萧蕴这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虞衡想了想那个画面,都觉得萧蕴恐怕会被何姑娘给打死。据说这姑娘也是个武力值高的,瞧萧蕴这样,分明是对人家姑娘有好感,真动起手来,哪会认真跟人姑娘打,不就只有抱头挨揍的份?
想着这可是萧蕴第一次姑娘动心,再加上他的奇葩体质,人姑娘能对他有印象也不容易,说不定这波骚操作下来,人家姑娘想忘了萧蕴都忘不了?
虞衡这会儿还不知道,何姑娘靠着自己超强的导航能力,已经能够精准定位萧蕴的位置了,又因为记性好,有了一起合作的默契后,经常在心里提醒自己多关注萧蕴。到目前为止,何姑娘已经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下意识地忽略萧蕴了。
不过,这也不妨碍虞衡帮助萧蕴苟命。虞衡觉得萧蕴这个礼物送的太震撼,必须得有另一份讨姑娘喜欢的礼物做缓冲,要是何姑娘一个暴怒想打死萧蕴,萧蕴还能反手掏出另一件礼物留住一条小命。
不过虞衡也是个没啥经验的大直男,他成婚,就没追过秦溶月。成亲后不管送秦溶月什么礼物,她都觉得好。要让虞衡挑一件一定能让妹子满意的礼物,这家伙的直男思维,第一反应就是花。选首饰还有可能因为审美问题丑瞎妹子的眼睛的,选花总该不会踩雷吧?
萧蕴脸色迟疑,总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头。齐王特别自信,指着从各部落搜刮来的金银珠宝,信心满满地教导两个不会讨女人喜欢的菜鸡,“听我的,去箱子里随便挑一件,往最贵重最华丽的挑,准保她们满意!”
虞衡反手就排除掉了齐王的建议,同样自信地对萧蕴说道:“看齐王那样,别说讨姑娘喜欢了,他连讨人喜欢都做不到,他说的,绝对是错的。”
这话说的就非常有道理,萧蕴当即点头表示同意,“那就去找找花?”
反正花再丑,应该也不会丑到哪里去吧?
齐王被虞衡气得跳脚,恨不得当场冲上来和他殊死决斗,右手不断在自己腰间的刀柄上摸着,阴测测地看着虞衡,威胁之意溢于言表,“你是想让本王拔刀吗?”
宁王的头才被剁下来不久呢,你小子也想试试本王的刀锋不锋利?
虞衡自打看穿了齐王对朋友的傲娇性格后,就没带怕的,随即活动活动了手腕,双手握拳,含笑反问齐王,“或许,王爷也想回味一下拳头的滋味儿?”
小样儿,当初你被我按着打都没发作,现在装什么大恶人呢?更何况,“下官说得难道不是实话?”
就是实话才扎心啊。
齐王神色郁郁,默默瞪了虞衡一眼,不再开口。
萧蕴是个行动派,说送花,当即就开始到处找花。草原上想找花还有点困难,也不知道萧蕴是不是从何姑娘那儿蹭了点导航的技能,每回都能精准找到小花花,拼拼凑凑也有一大把。萧蕴的审美出乎意料的不错,简单的小花被他稍微搭配一下,竟然出奇得好看。
虞衡立马给了他一个大拇指,好样的,有了这捧花,你的命应该保住了。
但是让虞衡大跌眼镜的是,何妙仪竟然对这份礼物接受良好。
本来虞衡看萧蕴提着久缰王的脑袋就直奔何妙仪而去,心里还有点小担心,赶紧偷偷跟上,想着万一何妙仪翻脸自己还能抢救兄弟一波。
结果虞衡担心的事儿完全没有发生。
萧蕴直接把装着久缰王人头的包袱递给何妙仪,表情还有点小冷酷,“答应送你的礼物。”
虞衡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妙,赶紧拉响警报,随时准备冲出去救人。然而何妙仪一打开包袱就笑了,特别爽朗道:“随口说的话,你还真放在心上啦?”
说完,人姑娘还煞有其事地点评了一番,“瞧这伤口,多干脆利落,你刀功不错啊。”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虞衡当即傻眼,看看萧蕴,再瞅瞅何妙仪,深觉这是月老的神作,这礼物,真是一个敢送,一个敢收,
重点是双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聊得还特开心。
虞衡彻底服了,心说这大概就是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吧,再奇葩的家伙,只要碰上个脑回路跟他一样奇葩,双方在同一波段,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对佳偶啊。
萧蕴也觉得何妙仪特别好,先前虞衡和齐王说何妙仪收到这礼物会生气的时候,萧蕴就直觉她不会,现在看来,他的直觉是对的。何妙仪这不是挺开心的吗?
看着何妙仪明媚的笑脸,萧蕴不知为何,忽然间心跳如鼓,耳朵都烧得慌。见何妙仪好奇地看过来,萧蕴下意识就想开溜,脑子一抽就说道:“我还有另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萧蕴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先前没觉得送花有什么,不知为何,现在却有点不自在,并不太想把花拿出来。
虞衡在一旁看了这么久的戏,吃瓜吃得津津有味,见萧蕴突然怂了,虞衡当即跳出来支援好朋友,开玩笑,好兄弟的终身大事,这时候不帮忙什么时候帮忙?
于是,在萧蕴着急忙慌找借口的时候,虞衡悠哉悠哉地捧着萧蕴现在搭配好的花过来了,笑着将花塞进萧蕴手里,大方笑道:“你不是说要把寻来的花送给何姑娘,怎么落下了?”
何妙仪当即头上冒出一排问号,诧异地看着萧蕴,好奇问道:“这也是给我的?”
别说,何妙仪长这么大,还真没收到过花。主要这姑娘性子也莽,完全不拿自己当其他需要男子保护的女子看,在她心里,自己就跟军营里的汉子没啥区别。其他人也没把当她女子看,包括她爹,她娘倒是总给她置办些漂亮的衣裳首饰,问题是何妙仪只觉得这些繁复的衣裳首饰只会影响她对敌的效率,全都给拒了。这会儿收到萧蕴送的一捧花,何妙仪也有些蒙圈。
萧蕴经过最先的不自在后,突然就淡定了,将花塞进何妙仪怀里,强自镇定道:“就是觉得这花挺好看的,衬你。”
虞衡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回头一看,好家伙,何将军正准备拔刀,看向这边的眼神极为不善。在父爱的爆发下,何将军猛然就扛住了萧蕴的迷之体质,精准定位到了萧蕴身上,不断向他发射死亡光波。
虞衡给了萧蕴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十分仗义地上前想为好兄弟说点好话。
何将军咬牙切齿,“混账小子,竟敢惦记我闺女!”
虞衡小声逼逼,“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萧蕴出身好,性情也好,又是武状元,自己能耐不小,这回立的功劳,加上承恩公的情面,说不定也能得一个爵位。他们若是真有缘分,也不会委屈了何姑娘。”
“那也不成!山高路远,他要是欺负了我闺女,我都没法赶过去为我闺女做主。”
这话特别真实,虞衡自己也是快要当爹的人了,代入一下自家闺女,那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同意闺女嫁人的。不过这不是情况不一样嘛,真不是虞衡吹,萧蕴的人品,放后世都能算是好男人,在这个封建的朝代,更加有巨大的优势,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
想着何将军的顾虑,虞衡只低声道:“您想想萧蕴那让人过目就忘的体质,他想有二心都没可能。再说了,承恩公夫妻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记住萧蕴的姑娘,他们谢天谢地还来不及,哪会像其他婆婆一样,给儿媳妇立规矩的?再说了,萧蕴这回若是封了爵,不也能像我一样重新开府。到时候,府里下人又记不住他,大事小事,不还都是何姑娘说了算?”
这角度可真刁钻,何将军竟然觉得虞衡说得十分有道理。透明体质在其他地方是让人忧心了一点,但是在娶妻方面,还真是有优势。
不得不说,能想到这一层,虞衡也真是个鬼才。
不过,何将军还是看萧蕴不大顺眼,总觉得心里不痛快,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就想可劲儿地折腾折腾萧蕴。
但问题是,第一天,何将军还能刁难萧蕴,到了第二天,就要缓一会儿才能记起来这事儿,第三天,何将军已经将萧蕴给忘光光了,前脚瞅见闺女想起来这事儿,转头就给忘了,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虞衡对此简直叹为观止,好家伙,这体质还有这样的用处?老丈人的刁难都给省了?厉害厉害。
齐王觉得这俩都有毛病,一个比一个奇葩,竟然还都能讨到妹子的欢心,这世道真是让人看不懂。
雍然的王城都被大宣给破了,王族也全都被俘,基本能够算亡国了。虞衡觉得让雍然人自己治理这块土地并不太好,照他们这架势,不得时刻惦记着复国啊?还是得想办法将他们打散,分到大宣各地为好,或者再迁一批百姓过来也行。这么辽阔的草原,不好好发展一下养殖业真是可惜了。虞衡还记得羊绒这种御寒神器,到时候大规模生产一丝羊绒衫,自己用也好,出口到其他国家也好,都是大笔大笔挣银子的买卖。至于商队……雍然有现成的,要是不相信他们,挑一个出来指路,用大宣的商队去也行。
但虞衡觉得雍然人肯定会答应的,人的底线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被拉低的,雍然国破,雍然人自然人心惶惶,或许还想着反攻复国,但大宣要出手把他们的命脉给掐断了,想必一大部分雍然人的态度肯定会软化的。
好歹能保住饭碗,不然的话,他们失去了最后这点倚仗,还不得被大宣人抓去当奴隶?奴隶过的是什么日子,经常进行人口买卖的雍然人最清楚,肯定是死都不想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的。
虞衡将自己的想法同齐王一说,换来齐王赞许的眼神,充分对虞衡这个想法表示肯定,“那当然,想让我们选出个傀儡雍然王?做梦!有异心的雍然王怎么比得过对大宣忠心耿耿的刺史?哈潘真是想太多!另外,你再琢磨琢磨雍然的地势……”
齐王的话还没说完,虞衡已经反应过来了,“雍然领土和各族交界,王爷是想……”
“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我们谋划个十多二十年,温水煮青蛙,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虞衡伸手给齐王点了个赞,这位不发疯的时候,是真的能干,皇子中都是数得着的,没辜负景隆帝和太子对他的宠爱。
不期然的,虞衡又想起了已经去了阎罗殿的宁王,齐王和他的处境确实相似,不过齐王比他更拎得清,所以两人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齐王心中显然已经对如何安排雍然的事有了计划了,又想着从宁王那儿搜来的账本,嘴角便是冷笑连连,汲汲营营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被我们一锅端。说本王下场会和你一样?胡说八道!
虞衡则对樨兰大公主很是好奇,这位算起来也是个狠角色,能毫不眨眼地送亲女儿和亲外甥去死,要不是齐王命好,这会儿坟头草都能有三丈高了。但虞衡奇怪的是,樨兰是戎狄和雍然灭的,关大宣屁事啊!怎么这位心狠手辣的樨兰大公主直接冲着大宣下手,还和仇人合作了?真是想不通。
回到大宣这边的宁胜关后,虞衡便去见了这位樨兰大公主,齐王血缘上的外祖母。
单看外表,这只是一位黄土埋半截的老妪,但一双眼睛依旧神光奕奕,十分犀利,看人时,宛若一把匕首,直接扎进人的心里。
见了虞衡,樨兰大公主的眼神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地往虞衡身后看了看,而后垂眼不语。
虞衡心细,发觉了这一茬后,温声解释了一句,“齐王没来。”
樨兰大公主耷拉着眼,一口流利的大宣官话,“不来更好。”
虞衡直直地看着樨兰大公主,直将对方看得恼羞成怒,刚想要发怒,却忽而面色一变,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双手揪着自己的衣服,额间手背青筋暴起,冷汗滚滚而落,牙龈紧咬,脸色扭曲,尽力想保留最后一丝体面,死死的忍住想要哀嚎的**,虞衡却还是听到了她压得极低的痛苦声,一时间也呆了一瞬,而后忽然反应过来,“这是出云丸的毒发作了?”
樨兰大公主自然无法回答他,正倒在地上不断抽搐,显然是痛苦至极。
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妪受此折磨,本是一件极其让人同情的事。然而虞衡的内心却毫无波动,冷漠地看着痛苦不已的樨兰大公主,语气毫无波动,“这样的痛苦,齐王受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撑过两个月。”
樨兰大公主抽搐了好长一段时间,嘴边血迹点点,好不容易撑完这一次毒发,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咬牙强撑,拼了命地抬头看向虞衡,眼前纵使一片模糊,还是扯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讥讽道:“你是来……替他看我如今下场有多凄惨的吗?”
“本王想看,哪用别人替?”屋子里突然响起了齐王声音,虞衡扭头看去,就见齐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樨兰大公主眼神微微一亮,口中却道:“这样最好,我还以为你连看仇人下场的勇气都没有。”
“那你想得太多了,本王这辈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胆量。”说完,齐王又皱眉看向虞衡,没好气道,“你跑来干什么?不知道和蠢货待久了,自己也会变成蠢货吗?”
虞衡无语,默默道:“那个……我应该比您更聪明点吧?”
“这不重要,她最蠢就行。”齐王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回道,又嗤笑一声,“傻不拉几地帮仇人对付大宣,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吧!”
虞衡眉头一挑,哦豁,原来齐王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却没想到樨兰大公主同样冷笑连连,在经过出云丸毒发的折磨后,樨兰大公主的嗓音尤为嘶哑,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仿若有一团火在燃烧,沙哑大笑,“谁说我蠢?樨兰的仇,现在不是已经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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