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后,我又开始有点犯困,再次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依然看到他凝望的眼神,这次我竟然没有上次的害羞与忐忑不安,他坐在我的床沿我也不觉得他突兀,更重要的是我发现我竟然不怕他,一点都不怕这个陌生人。
“我是不是睡得太迟了,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了。”
我朝他笑笑,带着歉意,我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帽子掉了,忙转过身子寻找帽子。
“你穿着尼姑袍,但三千青丝一根都还没有断,你是一个假尼姑。”
他笑,牙齿很白,笑容很爽朗,让人的心亮堂起来,他的笑容能给人力量,这点我坚信。
“只要心静,诚心去修行不管是否穿着尼姑袍,也是在修行,不是么?”
“你的心静了?我怎么发现你的心很乱,尤其那天就像一个疯婆子一样?”
他揶揄我,我想不到他也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如果心都静了,我何必还要修行?”
我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这个动作似乎我很久没有做过了,我站了起来,用手拢了拢凌乱的发丝,准备带好帽子走人。
“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孩而已,别装得像一个老太婆一样,你装不来,还有小小年纪不要整天一个苦瓜脸,苦大仇深似的,这样的沧桑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脸上。”
“做人何必活得那么累,把不该记住的都忘了,就会一身轻松,别活得太累,不是么?”
他学着我的语调说话,声音很温柔,似乎也不总是高高在上,但他似乎他真的当我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么多,我许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我要走了,可惜我身上没有钱,没有办法给银两给你,你就当做好心收留了我吧,好人老天会有好报的。”
我对他说,声音依然淡淡的,许是现在我还是无法随时展开笑颜对人欢笑,真的不会笑了,我感叹,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就走?”他站起来,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不舍,他似乎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话吓着了,愣了一愣,有点愕然的样子。
“我不回去难道跟你走吗?”我不看他,径直往门口走去。
“这里已经离你的尼姑很远了。
“很远?”我心猛跳了一下。
“嗯,你那天昏睡了两天两夜,而我有要事,就带着你一直赶路,所以现在——”
“那你为什么不送我回尼姑庵呢,你应该知道我是那里的人。”
我不无责怪地说,现在离得那么远,我怎么回去?后来想起我才发觉自己好笨,怎么就巴巴想着回去呢?自己明明不是想离开吗?
“哦,我那时没有想到。”
他对我说,脸上依然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澜,看他人那么精明,怎么会没有想到?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但他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澄清,似乎是一个坦荡荡的君子,但我现在已经不大敢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东西了,想当初莫忧在我眼里何尝不是一个神仙般的人儿,但结果——
曾经自己不是以为狄离对我一心一意,自己好不容易忘记莫忧带给我的创伤,准备一生追随,但到头来才发现都是一场噩梦,都是一场骗局,梦醒后只有无尽的心碎与彻骨的寒意。
“你不用用这样防备的眼神看我,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劫财你又身无分文,如果要劫色,你这两晚还能幸免?”
他缓缓地说,没有丝毫急噪,似乎也不恼我这样看待他,他说的也真的在理。
“只是你真的愿意做一个尼姑吗?长伴青灯?孤独一生,这真是你要过的人生吗?”他问我。
做尼姑对现在的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它是一个能让我心平静下来的地方,但在那里我真的能真正平静吗?
我真的能够忘记所有事情?我能从狄离的噩梦走出来吗?我恨他,我不想再见到他,我也想彻底地离开他,但记得他对师太说过,以后还要将我送回去,毫发无损地送回去,心都碎了,还怎能毫发无损?
是他杀了我的孩儿,是他看着我的边国亡国而不顾,是他风流薄情玩弄我的感情,想想除了心痛外,还是恨,又痛又恨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长叹,眼睛酸酸涩涩的,很难受。
“你可不可以带我离开狄国?”我睁开眼睛问他。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他肯定地说。
“那你带我离开吧,离得越远越好,最好去没有人找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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