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榕心中正想着,到底要如何安置吴清之,到底是教他再翻墙出去,仿佛扫地出门,还是带回房中,坐实这私会的罪名。
思绪纠缠,正是不得结果之时,那厢,却是吴清之开口道:“迟榕,我要去你房里坐。”
迟榕心惊胆战的说:“你就不怕被逮住嘛?”
话音未落,便是借着月光看向吴清之。
谁料,却见那一双凤眸脉脉,目光缱绻缠绵,竟是教人无法拒绝的深情。
迟榕顿时乱了心神,仿佛陷入那一汪瞳中深水,唇齿开合,舌头打结,唯有低喃道:“那你只能坐一小会儿,不然……不然我……”
——我会舍不得教你走的。
迟榕咽下了这句话。
迟榕领路在前,吴清之紧随其后,二人皆是弓腰驼背,低伏行动,犹如做贼。
迟府乃是古董老宅,虽不比吴公馆气派,却贵在曲径通幽的静美,穿过月洞门罢,便是迟榕住的厢房。
迟榕鬼鬼祟祟的招一招手,直拉着吴清之窜进屋里。
迟榕久居于吴公馆,闺房已是数月了无人气,空气中略微弥散着些尘灰的气味,索性手掌覆于家具一横,并未摸出什么灰尘。
如此私会,便不敢明目张胆的打亮电灯,深闺夜中,二人唯有轻轻缓缓的靠近与摸索。
墙面上,一栏小轩窗透进淡淡的月色,朦胧胧的,直将人影照亮。
迟榕回了娘家,就显得很没有规矩与打扮,如今身上穿的是男孩子的马褂与马裤,细溜溜的胳膊腿晃荡晃荡,显出一股子俏皮劲儿来。
吴清之眯了眯眼睛,长腿轻迈两步,遂将迟榕逼至床沿。
“我好累……一直不曾阖眼。”
吴清之一面说着,一面拦住迟榕的腰,直直翻身上床,和衣而卧。
他二人便是这般安静而紧密的相拥着,一如从前的无数个夜晚,没有狎弄,唯有在试探的触碰中渐渐加深的爱意,夜色之中,体温交换。
“迟榕,之前是我不好。”
兀的,只听得吴清之轻轻的开了口,那声音略带几分沙哑,显出一种小心翼翼的爱护,“我总说要尽到丈夫的责任,却还是屡屡犯险,波及于你。”
迟榕被这无端的致歉怔住,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吴清之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如今,我终于明白,居安其先,方才能够护你周全,往后,我再也不会瞒着你涉险了。”
“所以,迟榕,”吴清之呢喃道,“别不要我。”
迟榕眼眶一热,先前三番五次受过的惊吓与委屈,终于在此时找到了宣泄口,她缩在吴清之的怀里,紧咬着嘴唇,下巴亦哭出皱纹。
“我怎么会不要你,我答应过你的,不会离开你,”迟榕黏黏糊糊的说,“所以你要快些想想办法,早点把我接回去,好不好。”
夜色深沉,吴清之轻拍着迟榕的后背,一下一下,终于将她哄睡。
他松脱了手臂,仔细安置了迟榕,复又在那哭得彤红的鼻尖落下一吻,方才拉下蚊帐,立于床边。
吴清之如是道:“迟榕,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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