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晓瑗于是哽了哽嗓子,问道:“那你现在回了岳安,无依无靠的,打算怎么办呢……”
彭一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显得很淡然:“随便寻个活计,以能够糊口为先。”
此话左右听说,皆是轻轻巧巧的,然,若是想在这当下的岳安城中讨一份生计,却是比登天还难的。
洪灾过后,百废待兴,更有疟疾虎视眈眈,众人皆难自保,又怎会有余力雇工。
思来想去,宋晓瑗唯独想到一人矣,尚有一线生机可以一试。
“彭一茹,迟榕要开设善堂施粥了,”宋晓瑗轻声说道,“做善事,总是会缺人手的。可能薪酬不高,但一定会有饭吃。”
彭一茹闻言,只嗤笑一声,自嘲道:“宋晓瑗,怪不得你与迟榕关系要好,到底是一模一样的好心肠。”
话毕,遂仔仔细细的数了几枚散银,结了药钱罢,终是转身离去。
宋晓瑗追出门,在彭一茹的身后远远的叫道:“悬壶济世的牌匾下面,切忌冷心冷情!莫要将迟榕想成睚眦必报的人!”
彭一茹分明将此话听得真切,可她并不回头,只径直走远了。
那厢,迟榕甫一归去,便见得商行路前,已有两位男子在此立住。
迟榕猫着腰,藏在树后,却见吴清之笑意盎然,正在送别一位洋商。
这洋人长身高鼻,比平日里见过的许多洋人还要高大,大约便是那前些日子提及的俄国商人了。
此二人言谈声笑,气氛和睦,大约是买卖做得愉快,可最教人关心的,却是吴清之那一口叽里咕噜的俄语。
于是,只待那洋商乘车离去,迟榕方才钻了出来。
她直直奔向吴清之,啧啧不已道:“你好花哨哦,学了这么多语言,就不会串味儿嘛。”
迟榕仿佛是一阵小旋风似的,横冲直撞的扑进了吴清之怀里。
这原是过分稚气的行径,可吴清之却是受用得紧,当即双臂一勾,直将迟榕抱紧了去。
“迟榕,我想了你一整天,你却说我花哨。”
吴清之毫不客气的捏了捏迟榕的脸,复又替她拎起那一包包的药材,柔声道,“至于外语,你若是想学,我亦能够亲自教你。”
迟榕得了便宜还卖乖,遂故意顶撞道:“你瞎说,语言要怎么亲自教!写字还可以手把手,说话呢?说话要怎么教?”
吴清之说:“嘴对嘴。”
然,迟榕话音未落,一双温凉的唇便已然落了下来。
却不是深吻,而是蜻蜓点水一般的啄吻,从唇角至唇珠,呼吸交换,体温交缠。
吴清之握住迟榕的手,哑着嗓音道:“迟榕,我发觉,你最近当真是愈发的不乖了。”
“我兢兢业业的工作,兢兢业业的当小老板,兢兢业业的开粥棚,到头来,你竟然说我不乖!”
迟榕笑嘻嘻的嚷嚷着,“吴清之,其实不是我不乖,而是你开始变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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