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姜成书余光扫了一眼陈同甫之后,慢声开口。
“这左天问胜仗打的多是好事,但是打了这么多仗,江南这几年本来就亏本,后勤快要跟不上他的速度了,他这么做,是在损耗江南的根基啊!”
“姜大人所言非也,战场就像这棋盘,左天问打的虽然蛮横,但是只要够快,一颗棋子从这苏州打通,整个棋盘给他这么连了上来,到时候高功在身,左天问在朝堂之中一步登天,这江南根基的损耗,缓个两年不久恢复过来看了吗。”
“我会让他连上去吗!”
黑色的棋子落下,将白色的棋盘从中打断,一个孤零零的黑子,将整个白旗的线给剪短了。
“陈大人,这白棋连了起来,成就的是你陈同甫,还是成就了他左天问。这件事情可说不好啊,弃子,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目光落在了陈同甫的身上,姜成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陈大人,左天问现在声望如此之盛,哪怕是人还处在江南,可是朝廷里面,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可都听过了左天问的名声。到那个时候,您还压的住他吗?”
黑色的棋子在姜成书的手中来回旋转,盯着满是白色棋子的棋盘,姜成书的这话,似乎是不经意间说出来的一般。
一颗白棋散落,连带着装着白棋的棋碗都散了一地,将原本焦灼的棋局给冲散了。
看着这满地的白棋,陈同甫将自己手上仅剩的一颗棋子放了下来。
“人老啦,不服老不行咯。”
默默地拿起了自己手中的茶杯,陈同甫轻声言道。
“姜大人,左天问是弃子,那你手中的那个何魁就真的有用?那家伙,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啊!”
听到了陈同甫这话,姜成书明白,这是对方再跟自己做着交换。
左天问的本事很大,这些年来左天问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了这一点,何魁有什么本事?
何魁是他一手抬起来的人,姜成书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何魁这家伙,除了听话以外,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而且,这么多年的久居高位,这家伙的心底似乎也出现了一丝别样的想法。
这一切,姜成书都看的明白,用一个何魁去换一个左天问。
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了,毕竟自己能够扶起来第一个何魁,自然也能够扶起来第二个。
当初陈同甫还在势弱的时候,何魁等罪过对方,此刻陈同甫要用何魁开刀,姜成书并不觉得意外。
默默地将自己身旁的所有黑子,也全都给洒在了地上。
姜成书的目光,盯着陈同甫苍老的面孔。
“快要打到苏州了,何魁与左天问起了冲突也挺正常,那家伙没什么本事,死在苏州不算什么令人诧异的事情。”
听到这话,陈同甫并没有言语,而是默默地喝着自己手中的茶水。
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笑容看的一旁的狄文清身体打了个冷颤,陈同甫脸上的这笑容,他曾经看到过。
那是当初,陈同甫在军机处的老对手,告老还乡之后,这家伙的脸上,也同样露出过如此笑容。
常苏城,山字营在城池里面呆了三日,何魁便开始派遣魁字营的人来催促他们离开。
接防的事情,是他何魁应该接手的,常苏城内的银两不少,哪怕被士兵洗劫三日,依然能够榨出许多的油水。
左天问在这常苏城内多待上一日,他何魁在这里能够捞到的油水就会减少一分。
不过,哪怕何魁内心十分的焦急,左天问也并没有如同往常那样,直接从城池里面离开,反而是用管教军纪的理由,多待了一段时间。
“将军,那两个人给您带来了!”
暂时作为居住的太守府内,路大山抱拳对着左天问说了一声。
“带进来吧。”
随着左天问的话语,很快,两个几乎不成人形的家伙,被几名士兵给拖了上来。
这两个家伙就是当初被左天问下令,吊在城头上暴晒的鹿二和狗子。
从城头上放下来的时候,已经给他们两人补充了一些水分,这两个家伙的呼吸平稳了很多。
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当初两人被抽了军鞭,直接吊在了城头上面,一番操作下来几乎是要了这两个家伙的性命。
当然,吊在城头上的身影,也让常苏城的百姓,对他们两人心中的怨恨,变少了很多。
每日抬头,就能够看到吊在那里的身影,看的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
左天问挥了挥手,一旁的士兵全都是明白了退了下去,整个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左天问和可文成,樊谷他们。
还有的就是躺在地上,这两个半死不活的身影。
“知道错了吗。”
看着这两个人,左天问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他们做的事情,活该受到如此的惩罚。
“知…知道了!”
两个人都是带着微弱的声音开口,左天问当初定下的军纪,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逐渐没人将这当一回事。
“恨我吗?”
“不恨!”
听着两人异口同声的话语,左天问冷笑了一声。
“说实话,都是山寨里出来了,你们这点屁德行,我不清楚?”
闻言,鹿二挣扎了从地上爬了起来,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坐在地上。
颤颤巍巍的抬起手,鹿二指着自己脑袋上一个不小的疤痕。
“大哥,这伤,这是抢上。当初为了帮您攻城,我们是豁出性命给你打下来的。”
话语不重,但是任谁都听得出来,鹿二是想说自己有功,左天问这么对自己,实在是太苛刻了。
“你他娘的。”
直接起身,还没等左天问有什么动作,一旁的可文成就已经将鹿二踹翻到了地上。
这几天的思索,可文成已经想明白了所有的东西。
“要不是你头顶上的这块疤,你他娘的早就是掉脑袋了,还想活到现在?!”
“你他娘的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们在山寨里面过的什么日子了?!你跟你大哥亲口求得我,说这世道不应该这样,要跟着我们救人,这些话你自己说的,你他娘的都被狗吃了?!”
怒其不争的冲着鹿二说着,可文成的这一番话语,直接让鹿二低下了脑袋。
其实吊在城头上的时候,他就知道错了,只是心中有着一股怨气罢了,无关对错,只是那股怨气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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