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外面依旧下着雪。
那北风呼啸,着肌如刺,像往年这个时候,村中的百姓都会起早去贩卖雪槐炭,村中一辆辆马车更是被货物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今日,那喧闹的景象,却不复存在,到处一片冷清清的。
在长木村以北的一座凸起的小山上,到处都是写着长木村死者姓氏的棕色木牌,昨日夜里,莫青宇在长木村中收集了三百多人的尸体,其中包括被临冬军烧焦的夏婶她们。
这时,莫青宇正跪在一块无字的棕色木牌前,他用泗水剑,一笔一剑,行如流水地勾勒出字样,上面写着“夏昭之墓”。
莫青宇看着棕色木牌,面无表情,过了许久,他才说道:“昭儿,你说要我活着,可我并不想活,你说要我替所有人活着,我也肩负不起。”
“我本想着杀了那神秘男子之后,便下去找你们,可是......哥哥要食言了,因为咱们长木村还有一个人没在这里。”
莫青宇含着泪,朝棕色木牌拜了三下,然然后站起身来,愤怒地看着长木村。
昨夜,莫青宇在收敛尸体的时候,发现宁鸿祯的尸体不在其中,他隐约记得,当时宁鸿祯替夏昭挡了一刀,然后受了重伤昏迷过去,夏昭也一直陪在他身旁,就算他死了,他的尸体也应该在附近才对,可偏偏他的尸体不见了。
他左思右想,疑虑不安,当时就觉得很奇怪,直到他找寻到宁鸿祯家里,从房屋里的床榻上发现一个紫檀色的四方木盒,看到那个紫檀色的四方木盒,他心头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皆云消雾散。
莫青宇从旁边拿出那个紫檀色的四方木盒,放于夏昭墓前,那紫檀色的四方木盒,四面各刻有一银龙纹饰,而在上面,四角分别点缀着几朵祥云,中间是一朵八瓣雪槐花,这四方木盒明显不是九州之物。
莫青宇看着刻有“夏昭之墓”的木牌,问道:“昭儿,你是不是也在想,这木盒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之前莫青宇看过那饰有祥云和瑞鹤图案的北齐圣旨,很明显,这是北齐的皇族之物。莫青宇轻轻打开四方木盒,里面便飘来一股淡淡的幽香,那木盒中有一块金黄色的绫锦,而在铺平的绫锦中间,赫然有一块圆形凹状的印痕。
看着这圆形凹状的印痕,莫青宇瞋目切齿,赫然而怒,他很是气愤的说:“这就是那装有九凤朝阳珠的木盒,只是九凤朝阳珠并不在其中。”
当时,莫青宇进入宁鸿祯的屋里,从床榻上发现这个被遗落的木盒,他就猜到那人走时很是匆忙,而且种种痕迹都已指向宁鸿祯,这北齐天纵皇帝失窃的九凤朝阳珠,一定是宁鸿祯拿的,而且他还活着。
既然他还活着,那莫青宇就有了方向,不管宁鸿祯在何地,他都会找出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长木村,然后踏上那北冰之路,一路往南,先去紫云峰,再去中州“长安”。
莫青宇看着所有的棕色木牌,就像见到了他们本人一样,他微微鞠躬,然后对着他们承若道:“既然他还活着,那我莫青宇便不能现在死,我也要活下去。”
“哪怕追到天涯海角,哪怕那北齐第一高手追杀于我,我也会奋力反击。”说到这里,莫青宇龇牙裂嘴,拳头紧握,继续愤然的说:“我也要把他给带回来,我一定要他跪在你们面前,问他为何这样做!”
一个长木村的村正,竟然为了一颗珠子,把所有人的性命置之度外,莫青宇就算杀了他,也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一定要让宁鸿祯跪在所有人的面前,来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
莫青宇将泗水剑藏于袖中,然后他戴上斗笠,披着白色大氅,拾起地上的木盒,放进破竹筐,一双深邃、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风中坐怀不乱。
他看了一眼夏昭,又看着所有人,莫青宇向他们鞠了一躬,那熟悉的房屋,熟悉的树木,熟悉的气味,久久徘徊在他脑海中,那一幕幕温馨的画面更是在眼前闪过,看似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
他这一世,本想着安于此地,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要拿起手中的剑,立于世人面前,只因......活下去,替他们活下去。
这时,几片小小的雪花如柳絮般盈盈地旋转落下,然后越来越密,越来越大,最后酿成鹅毛大雪,原本缤纷绚烂的长木村,一时间被覆成冰封雪雕的琉璃世界。
莫青宇站在雪中,纹丝不动,他微微拉低斗笠,整个面容陷入黑暗中,只听一声轻叹,便见他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外面依旧下着鹅毛大雪,那刺骨的寒风都能把人吹成冰雕。而在长木村的入口处,上千名手持环柄刀,身着赤黄色锁甲的士卒,正源源不断的从村外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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