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突然感受到手心一凉,扭头看去,隐约见着夏予在拭眼泪。
他抬了抬手想要帮她擦了眼泪,却发现自己根本够不到。无奈只好放弃,任由夏予哭着。
手腕上的泪水渐渐干去,陆淮钦趁还有最后一丝痕迹的时候将手拿进来看了看,突然笑了。
“朕到是从未想过,你还会为朕哭。若再说这是大夫对病人的怜悯,朕怕是不会信了。”
“你于天下来说甚是重要。”
“你放心,我不会让太子继位的。我死后,还你们自由。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阿迢,朕自知对你亏欠良多,只愿朕死后,你能将前尘往事都忘了,别总记着朕的不好。若是可以,偶尔来看看朕,朕就满足了。”
“不,我是真的觉得你于大岐来说,十分重要。善仁院如你所说,制度不够完善。如果你还活着,你一定能还所有人一个大岐盛世。”
“学医要有所成,必定是要从年幼开始教起。但在这之前,孩童也要接受一定的诗书礼仪之学,才能为学医打下基础。如今善仁院学生年纪不定,颇为混乱。若是能在学以基础之上自行选择学医,到了年纪就入学,统一时间出学,定是最好。学校应当也以此为根本,一个年纪做一个年纪的事情。且东西不能定性太死,今日有学医的,明日就有专门学锻造的,学织布的,学耕种的……天下之大,所需人才甚多……”
“可是你说的这些,都来不及做了。”
“后世会有人替朕来做的。”
“你觉得又有几人能有你这般魄力?”
“阿迢是舍不得朕死吗?朕也不想死啊,可是这事还真由不得朕说了算。”
夏予瞬间沉默。
“一命换一命这件事,你想也别想。”
“我还有谦儿。”
陆淮钦了然。
留他和陆时谦在世,夏予肯定更希望她能陪在陆时谦身边。
“陛下,用药了。”何幸端了一碗药进来。
夏予这才想起要给陆淮钦把脉。其实把与不把,差别不大。他身体如何,夏予心中太过清楚了。
还有那药,喝与不喝,对陆淮钦来说无甚区别。
只是陆淮钦答应过夏予不会再倒药,所以他每日还是会按时喝药。
给陆淮钦喂了药,夏予搀扶着陆淮钦在外半躺。
炉烟缭绕,灯火几许。亭台四周,白纱飘动。偶然从缝隙之间窥探,便是山间月满天星。
夏予将裘衣压在陆淮钦身上,拿起一本折子替他念着。念完之后,陆淮钦便告诉她要如何批阅。
夏予一笔一划写的很慢,“我这字还是不像你的。”
“无妨,已经很像了。”
“从未问过你,你要立谁为新帝?”
“龙溪端王,算得上是朕的表叔,也算是除朕和太子之外,最后一个姓陆的皇室之人了。”
“你做的决定自然不会有错。”
“会,朕这辈子,就是做过太多错误的抉择了。”
夏予刚好写完最后一本册子,她将册子合起,毛笔搁下,与陆淮钦靠在一起。
“我问你,如果……你能重活一世,你还会不会逃去浮玉山遇见我?”
“朕只想来世是否有缘,却从未想过重新来一遍。”陆淮钦含了些许笑意,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实不相瞒,若是朕重活一世,应当不会混到流落民间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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