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乔世庸眨巴眼睛,口中反复咀嚼江锁说的这四个字,似抓住了救命稻草。
江锁看到这里,话锋一转:“顶多赐你百八十杖,也就出狱了,将养些日子,乔大人还是平州一条龙。”
乔世庸听着这话没对味,眉头一皱,险些哭出声:“百八十杖?那还不如让我死!脑袋掉了也才碗大个疤……”
江锁将双手拢于袖中,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咱家倒是能跟苏克玉打个招呼,百八十杖自是不必,待到秋后,与今年的死刑犯一同问斩,也未尝不是个办法。宫中章昭仪不出三月便会生产,到时皇上大赦天下也未可知,你说呢?乔先生。”
一听“问斩”,乔世庸猛然抬头,双手穿过铁栏杆,抓住了江锁的裙摆:“不能问斩!不能杖责!江公公有办法的,放我出去,小人自当重谢!”
铁栅栏被晃得哗哗响动。
“办法么。”
江锁扯回裙摆,低垂眼眸,悲悯地望着他:“不是没有。”
“我就知道……”
乔世庸看到了曙光,端正地跪在江锁面前,等待她发话。
江锁站得乏了,翘着腿坐在木椅上:“乔大人可知道柳未征、喻庆喜为何要毁堤淹田?”
这倒是没难住乔世庸。
他不假思索地道:“自是要种桑树。”
江锁摇头:“不对。乔大人是知道的。”
乔世庸这回动了动脑子,喃喃自语道:“种桑树是为了织绸缎,卖绸缎是为了……银子?”
江锁耐心地引导:“银子去往哪里?”
“自然是国库。”
“不。”
江锁摇头,循循善诱道:“上元节一条龙舟花费一百万两白银,其他一应建造,动辄百万,户部要是敢在票拟上批红,那内阁的折子顷刻间便会将户部淹死。”
乔世庸心思百转,身子向前试探道:“是……皇上的私库?”
江锁点头:“奉天和大寿两座私库。”
“你把银子往那儿一送,今日之事不就一笔勾销了吗?”
江锁轻轻向后一仰,笑道:“乔大人缺银子吗?”
乔世庸犹豫道:“可是奉天和大奉要的银子……”
江锁斜靠椅上,轻敲扶手,冷冷注视乔世庸:“喻庆喜与西洋谈成五十万匹丝绸,就是这个价。”
“八、八百万两白银……”
乔世庸用脏得不成样子的衣袖揩了揩额间的细汗:“这、这,小人——”
江锁见乔世庸迟疑,站起身来说:“距离秋后问斩,时日尚早,乔先生有的是时间慢慢思量。咱家先告辞。”
“江公公莫走——”
乔世庸伸手去抓江锁的裙摆,黑色绸缎在他的指尖划过。
须臾间,江锁便不见了踪影,牢狱里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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