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上路。
太后站在城楼之上遥遥看着,眼泪夺眶而出,向前一步,克制地喊了一声:“玉遥……我的囡囡——”
车马匆匆。
很快行了十数里。
祁都的城墙越来越小,旌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芝麻点。
姬玉遥坐于马车里,觉得心慌气闷,便掀开了窗帘,却发现楼苍兰正骑马跟在马车旁。
她的心咚咚一阵乱跳,赶紧拉下了窗帘。
刚刚掀帘时,她靠得太近,甚至闻到了楼苍兰身上的味道。
不是太安宫静谧的佛香,不是宫娥们熏的花香,那是烈日下追风的味道、是沙场上带下来的苍劲而野性的味道。
“你随时可与我和离。”
楼苍兰的声音传了进来:“回祁都后,你仍是大祁的郡主、太后的侄孙、姬氏嫡系正孙。”
姬玉遥听得皱眉:“随时?楼将军说的可是随时?”
“正是。”
“那就百年后吧。”
皇室族人的婚姻何时能由自己定夺?
姬玉遥讽刺一笑:楼苍兰并非皇室中人,想的过于简单了。他说回祁都后,她仍是大祁的郡主、太后的侄孙、姬氏嫡系正孙,只有她自己知道,和离之后,她将是一粒废棋。
而身在皇城,废棋必死。
*
近日,白松林负责的万佛寺修建出了状况。
熊得壮押送两百万两白银借道域州,行至山林间遭遇山匪,人和银子都被带上了狼毫山。
“那么多禁军押运,当真全军覆没?”
祁溶正在麒麟阁翻阅军报,抬头询问,眉头皱得很深。
裴战身着银甲,单膝跪在桌案前,低头沉声道:“只活着回来了一人。”
祁溶指尖轻点桌面,道:“带他进来。”
不消片刻,一个禁军小兵一瘸一拐地走进麒麟阁。
小兵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但身体健硕。
“既是受伤了,便不必跪了。”
祁溶放下手中军报,抬了抬手,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洞庭。”
小兵讷讷回答,目光有些呆滞,显然被山匪一役吓得不轻。
祁溶端坐在桌案旁,语气很淡:“你随军去了平州,跟我说说你们如何被劫。”
“我们先去了平州,一共是五百六十八名禁军。到达平州晚光阁,由哥哥熊得文运出两百万两白银,弟弟熊得壮带刀押运。赶了一天的路,途中都没有歇脚。总旗大人说了,修建万佛寺急需这笔银子,耽误不得。就在我们走到域州郊外的狼毫山山腰时,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山匪。人太多了,人手一把鬼头刀,见人就砍。我被砍中了大腿,倒下时,脑袋撞在了树干上,晕了过去。再醒过来时,银子不见了,身边全是弟兄们的尸体,血淌得满地都是,都凝成了黑色……”
赵洞庭喉间滑动,眼里又透出了恐惧的神色。
祁溶安静瞧了他一会,话锋一转,问道:“你腿上的伤可有找太医瞧过?”
赵洞庭点头,还是木讷畏惧的样子:“只是、只是失血过多,并、并未砍到筋脉,太医说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那快回去将养吧。”
祁溶面容和煦,轻声道:“以后禁军的行动少不了有你参与,早些把身体调理好,早些立功升职。”
赵洞庭怔怔望着祁溶,俯身一拜,转身告退。
祁溶又重新打开楼苍兰几日前发来的军报,一边看,一边对裴战道:“这个小兵不简单,多派几个可靠的人盯着。”
裴战瞬间警觉了起来,握紧了腰间的佩刀:“殿下觉得他刚刚说的话……有问题?”
“正因为说得天衣无缝,才显得漏洞百出。”
祁溶捧着军报,看着殿门口,声音森寒:“五百六十八名禁军。如果你是一名小兵,你怎么知道这个数字?按着人头数过吗?为什么要数呢?数给谁呢?”
裴战听得心脏发紧:是啊。数给谁呢?东宫吗?
就在这时——
风逸风尘仆仆地赶来禀报:“殿下,炽炼军行至域州,与山匪发生冲突,郡主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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