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手下骑都尉沮授等人也是同意潘凤的话,沮授还给自己提出计策,只要绝了袁绍的粮草,那袁绍就再也翻不起风浪了。
可自己念在自己是袁氏门生,终是不忍把事情做绝,给了袁绍一线生机。
如今,袁绍趁着自己跟麴义之间发生战事,入主黎阳县,自己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手下的一些袁绍威胁论并不在意!
可如今,人家已经是派自己的外甥上门来讨要冀州了!
韩馥再无能,也不愿被人这么欺侮。
正欲反驳,一旁的荀谌率先开口。
“主公,如今那公孙瓒统率燕、代两地的军队乘胜南下,各郡纷纷响应,军锋锐不可当,袁车骑又率军向东入主黎阳县,意图不可谓不明显,主公,我等身为臣子,为主公将来担忧啊!”
听着荀谌情真意切的话,韩馥稍稍心安,握住荀谌的手,急忙问到:“先生可有良策助我,我当如之奈何?”
荀谌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出来。
声音自若道:“敢问主公,若论宽厚仁义,能为天下豪杰所归附,你比之袁车骑如何?”
韩馥内心一乱,不假思索道:“我不如也!”
荀谌又问:“那么,临危不乱,遇事果断,智勇过人,你能跟袁车骑一较长短吗?”
韩馥一愣,虽说不甘心,但还是从心地回答道:“我不如也!”
荀谌继续逼问:“数世以来,广布恩德,使天下家家受惠,您比得上袁车骑吗?”
韩馥握紧拳头:“我……不如也!”
荀谌点了点头,好像让自家主公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那,在下称呼他袁车骑为这一世的人中豪杰,主公有异议吗?”
“没……没有异议!”
“既如此,主公你在各个方面,都比不上他袁车骑,但论职位,主公你却在他之上,以袁车骑这等豪杰,岂能甘愿为主公臣属,此非本末倒置?”
“那……该当如何?”韩馥惶恐道。
荀谌冷声道:“冀州民丰物阜,乃是天下重资,若袁车骑与公孙瓒共谋冀州,那主公将陷入南北为战的局面,离覆灭,不远矣!”
韩馥身子一颤,被吓得脸色煞白。
“但……”
“但什么?”韩馥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
荀谌看着韩馥道:“但若主公愿意效仿先贤,让位于袁车骑,让其经略冀州,凭借你与袁家的师生关系,又曾和他袁车骑同盟共讨董卓,袁车骑必定会感念你的恩德,善待主公,同样的,他公孙瓒,便也没了与袁车骑争夺冀州借口!”
“如此,主公得了让位于贤的美名,而自身又安如泰山,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韩馥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荀谌……是在让自己把冀州让给袁绍?
可冀州……不是大汉封自己做的这冀州牧吗?
不对……自己无能,守不住冀州的,只有袁绍这样的人中豪杰,才配守得住冀州!
公孙瓒……好怕怕,我不想跟他打仗啊!
可是……失去了冀州,那我还剩下什么?
一时间,韩馥陷入天人交加的局面。
“主公!”
荀谌突然大声开口,打断了韩馥的思索。
“此诚危难存亡之秋也,还望主公勿疑,早作决断!”
“如今公孙瓒,荼毒冀州大地,冀州百姓不堪其扰,这都是主公你不作为的结果!”
“倘若等到公孙瓒兵临城下之时,那一切可就都来不及了!”
“到时候,主公在内,我等臣属,将与邺县共存亡也,以公孙瓒之兵锋,主公能挡得住他吗?”
“若再迟疑,恐死无葬身之地也!”
荀谌一番劝说,彻底击垮了韩馥的心理防线。
“我愿,将冀州让与本初,还望本初,善待于我!”
荀谌和高干对视一眼,露出得逞的笑容。
高干拱手道:“还望明公放心,我舅父定会记得你今日的明智之举!”
韩馥说完让出冀州的话后,像是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此时听到高干的保障,更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好好好,将军可速速回报本初,让其率军来邺县,我自当准备好印信,与他交接!”
“在下这就回报给舅父!”高干完成任务后离去。
而荀谌完成自己的劝说之后,很快喊来郭图、辛毗、辛评三人。
名义上帮助韩馥完成交接冀州重任,实则监督韩馥,不给沮授等人靠近的机会。
而沮授之前见了高干一面,感觉熟悉,出门问过之后,才知道是袁绍的外甥。
当即面色大变,想要求见韩馥,可被荀谌等人阻挡在门外。
以他之智,哪还想不明白这些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不一会,见到高干离去,沮授自知事情已经是盖棺定论,自家的那个庸弱主公,恐怕是已经被骗进坑了!
沮授一番思索,最终无助地望着韩馥家门叹了口气,骑上马,一路朝着在家养伤的潘凤府邸而去。
已经是能够下床,正在院中锻炼身体,恢复体能的潘凤听到沮授求见,立刻是让人将他迎了进来。
沮授一路小跑,还没站稳脚步,便是大呼道:“将军,祸矣,冀州恐落入袁绍小人之手!”
待到沮授来到了潘凤面前,却发现潘凤神情稍稍呆滞,但意外的没有什么震惊之色。
“将军?”
潘凤如梦方醒,看向沮授:“先生……此话何意?”
沮授有些好奇潘凤这宠辱不惊的态度,将他的猜测跟潘凤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潘凤沉默。
“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如今能劝主公的,也就只有你了!”
潘凤紧了紧拳头,随后又松开,苦笑道:“先生高看我了!”
沮授愣住,怎么连往日里对待袁绍等人最为强硬的潘凤都这副态度了?
潘凤抬头望天,不觉间,眼角已经湿润了。
“汉明先生,这一日,终究是到来了!”
沮授整个人一震:“将……将军,你在说什么?”
潘凤擦拭了一下眼角,看向沮授,挤出一个笑容道:“冀州易主,已成事实,不知先生可有转投明主之意?”
沮授眉头紧皱,不语。
只听潘凤自顾自道:“我曾与人有约,若有一日冀州易主,必不远千里相投,原以为,凭我手中大斧,以冀州带甲百万之士,谈何冀州易主,然我主庸弱,此乃不变之事实,我虽有心杀敌,但无力回天!”
“区区一麴义,虽我与耿、闵二将接连落败,但全因轻敌而,若依我之方法,围而不攻,则麴义久必败,可主公……”
“唉!”
潘凤长叹了一口气。
沮授眯了眯眼,看着潘凤道:“莫非将军都不愿抗争一下?那主公帐下,还有谁人可信?”
潘凤此刻像是明悟了一般:“此等乱世,我等能护我主一时,又能护得住一世?”
沮授眼睛一睁,似在震惊潘凤居然看得如此通透。
但潘凤的脸色,显然没有他说话的那般轻松。
“为我主保留一丝血脉,便是我这做臣子的,最后报答他知遇之恩的能做的事情了,至于主公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潘凤如此悲观,也不全全因为秦耀早有言在先,韩馥必拱手让出冀州的话。
而是自从他回来之后,明知道袁绍狼子野心,手下文臣武将也纷纷劝说韩馥警惕袁绍,但韩馥就是不听!
加上这段时间的种种,已经是伤透了潘凤的心!
沮授愣神间,潘凤已经是披上了甲胄,骑上了战马。
“将军此去何往?”沮授伸出手问道。
盔甲下,潘凤咧了咧嘴:“为我主保下一丝血脉,再转投明主!”
沮授问到:“将军欲投何人?”
“并州,刘玄德!”
沮授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潘凤调转马头,看向沮授道:“先生可愿一同前往?”
沮授面露意动,最终摇了摇头。
“也罢,人各有志,我也不好强求,还望先生今后能在袁本初帐下出谋划策,搏一番前程!”
眼见潘凤要走,沮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将军若真要走,还望将军能带上一人!”
“谁?”
“田元皓,将军若不带他走,我怕以他的性格,将来会死于非命!”
潘凤抿了抿嘴:“其实不消先生建议,我早有此打算!”
沮授愣住。
“哈哈,天下之大,先生没见识到的大人物还多着呢,休要以为他袁绍四世三公,便可为明主,还望来日相遇,我与先生不会兵戎相见,他日先生若愿投我,潘凤必出城百里相迎!”
“先生,潘凤去也!”
“保重!”沮授朝着潘凤离去的方向拱了拱手。
很快,当潘凤赶到韩馥府邸的时候,韩馥府邸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包围起来了。
为首一将,见到潘凤驰马而来,如临大敌。
“潘将军止步!”
“你敢拦我!”潘凤开山斧一抖,停在他面前。
这人被吓了一跳,哆嗦着不敢说话。
正在这时,身后将士将一人押了出来,邀功似得来到这人面前。
“将军,韩小公子被我们抓住了,你看,怎么处置才好!”
这人瞬间炸毛,你们眼睛被眼屎糊满了吗?没看到潘凤在这里!
“呵呵,朱汉,你做的好啊,新主子还没来,就抓着旧主子的公子准备报私仇了?”
“潘将军,你听我解释!”朱汉听着潘凤杀气腾腾的话,被吓得不轻。
“这种鬼话,你还是跟鬼说去吧,某的义务,就是送你去见鬼!”
说完,手起斧落,朱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砍下了脑袋。
“公子,受苦了!”潘凤跳下马,解开了韩馥儿子身上的绳索。
一路拎着开山斧来到韩馥府邸面前,韩馥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绑走,此刻被人阻拦在门后,内心已经被后悔充斥。
见到潘凤救下了他的儿子,松了一口气。
声音悲泣道:“无双!”
唰!
在一众兵士警惕的目光中,潘凤跪倒在地:“主公,潘凤来此,拜别主公,今日一别,不知他日可还有重逢日,潘凤在此,感念主公知遇之恩!”
说完,在地面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韩馥面露悲泣:“无双,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潘凤磕完头,虎视周遭士兵:“尔等都给我记好了,最好让你们的新主子善待我家主公,不然有朝一日,我潘凤定取他项上人头!”
说完,回身跟韩馥对视了一眼,主臣一场,一切尽在不言中。
潘凤冒着危险来此,除了拜别韩馥之外,就是保留韩馥的唯一子嗣。
这也是当初秦耀提点,倘若冀州易主,韩馥手下有一将领朱汉,与韩馥有仇,必将借机报仇,残害韩馥子嗣!
如今,韩馥已经下令让位给了袁绍,早有准备的荀谌等人,早已用韩馥的印信控制住了魏郡人马!
纵使韩馥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潘凤自知无力回天,救下韩馥嫡子,也是最后的报恩之举了!
袁绍还没赶到,魏郡的兵马也畏惧潘凤之勇,不敢阻拦他。
很快,潘凤领着自己的一营亲卫,冲出了魏郡范围,一路朝西投去。
袁绍车辇近乎前脚后脚,步入了魏郡城门。
手握韩馥的冀州牧印信,看着堂下济济人才,袁绍不免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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