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尘眼睛眨了眨,恍如梦中。
这是哪里?平户歌舞伎町的别院,寻花问柳之地,不是拜神求佛的庙宇,这里怎么会有和尚?
定睛细看,却是没有花眼,那位唯恐聂尘看不到而已经起身站在屋檐下的黑衣僧人,不是吃面的和尚长海还会是谁?
圆脑袋秃头,笑意涟涟的脸,那身袈裟在灯红酒绿的屋子里分外耀眼。
“聂施主,请过来一聚,我这边宽敞,容得下许多人。”长海已经开始喊了,仿佛一点不担心旁人异样的目光。
不过别院里的其他客人似乎真的一点不觉得异常,虽然长海和尚喊得大声,也不过吸引了寥寥几道视线,而且转瞬即消,似乎烟花场所出现一个和尚很正常。
聂尘被指名点姓,当然坐不住了,他犹豫一下,还是起身朝长海的方向走去。
郑氏兄弟则留在地屋,没有跟过去。
刚一见面,长海就给了聂尘一个热烈的拥抱。
没有头发的脑袋和聂尘的脸零距离接触,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直扑鼻腔。
“这和尚居然用了香水。”聂尘心头直发恶心,勉强受了这一抱。
“没有想到有缘与聂施主这么快就相会,小僧还琢磨着隔一段时间再去拜访施主,真乃天意,活佛显灵!”长海拉着聂尘在矮桌边并肩跪坐下,高兴说道:“施主也是来这里看歌舞的么?”
“老子是来找人的。”聂尘暗想,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个和尚会不会对自己的计划节外生枝,但碍于场面,只好笑着答道:“是啊,茶余饭后来寻些消遣。”
“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长海和尚笑起来很好看,白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眉毛弯弯如仕女远山,嘴唇薄薄像青叶一片,桃花眼秋波横生,虽然宝相庄严,但如果长出头发,绝对美男子一个。
他笑道:“这里是平户最为繁华的场馆剧院,连京都江户都没有的节目也能看到,来,聂施主,请见见小僧的几位贵人。”
聂尘早已注意到屋内还坐着几个剃着月代头的倭人,个个危颜正坐,穿着高档的丝绸羽织直垂,腰插短刀,正拿小眼睛朝自己上下打量。
其中为首一人,似乎很眼熟,但仓促之间,聂尘想不起是谁了。
“小僧此次来平户,是奉恩师之名,为松浦家祈福求神的,今日事毕,松浦大人特意请小僧来此地休憩一番。这位贵人,就是松浦家平户勘定大人,松浦诚之助。”
“另外几位,都是松浦家在勘定所任职的大人,请聂施主一一相见,施主在平户开面馆,日后也能图个方便。”
长海和尚热情的介绍着,也把聂尘的名字说给松浦诚之助听。
那日李旦夜宴,聂尘坐在旁桌上没有说话,松浦诚之助自然也没有在满屋的客人当中留意这个不出声的小子,此刻只知道他是长海和尚的朋友,于是坐着微微躬身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而聂尘也顿时记起了诚之助的身份,心头一跳,勉强用明朝礼仪作了个揖。
“聂施主文采斐然,虽然屈居市井,但随便一篇诗词就能震慑人心。”长海和尚从怀里掏出抄自旗幡上的诗,摇头晃脑读起来:“美如甘酥色莹雪,一由入口心神融!这句大妙啊,唐朝诗人贾岛创苦吟一派,十年得一句,而聂施主这两句浑然天成,与卖面的职业相映成趣,得自日常,更添可贵。”
他把这张纸给松浦诚之助等人看,但那几人明显是粗人,听不懂看不懂,只是碍于面子呵呵的笑,令长海和尚非常无趣。
于是长海扭头过来,对聂尘兴奋的说道:“不知聂施主可还有妙句佳作,一定有吧?能否给小僧观摩观摩?不瞒聂施主,小僧虽修天台密宗,但对诗词歌赋极为爱好,奉为生平执念,为得一灵感,曾在富士山巅辟谷十天,只为写出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词来。但佳句偶得,强求不来,而日本一地人少文人更少,知音难觅,苦于无人可以交流切磋,今日能求得聂施主,实乃幸事!”
他热切的看着聂尘,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闪闪发亮,看得聂尘胆颤心惊。
被一个像女人一样漂亮的和尚这么看,任何人都会心惊肉跳的。
要我给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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