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后院,琴声断断续续、艰涩嘈杂,让即便不懂听琴之人,也能感知到奏琴之人的心绪不宁。
“阿姐……”蔡琰身侧,一名汉服小萝莉怪怪地看向她。
她有着白瓷般细腻的肌肤和光洁的额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古灵精怪,再配上汉时孩童特有的两颗总角髻,愈发显得呆萌可爱。
但随后的话,却让蔡琰瞬间想拿起焦尾琴,狠狠砸下去灭杀了这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这是……发春想男人了么?”
蔡琰双目一冷,纤细的手指一绷,杀气凛然:“婉儿,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阿姐,《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萝莉一点不怕,还背起胳膊摇头晃脑道:“不只君子喜欢窈窕淑女,淑女也爱君子的,这些婉儿都懂,阿姐不必遮遮掩掩……”
说着还作死地看向蔡琰,叹气道:“何况阿姐今年都十七了,也到了想男人的年纪……”
“呵呵……婉儿知道的真多。”蔡琰看似夸赞,可随即俏颜含霜,出手如电,一把揪住毫无防备的小萝莉,放在双腿上就是一顿捶:“可惜,该知道的你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倒是懂很多。长姐如母,不好好教训你下是不行了!”
“父亲救我,父亲快来救我啊!……呜呜。”小萝莉刚挨了两锤,扑腾着小胖腿向后院门大喊。
“昭姬,你这是又在作甚!”下朝归来,一脸愁眉不展的蔡邕见状,赶紧着急过来从蔡琰手中夺下蔡婉,埋怨道:“你忧心太尉表奏之事,可也不能拿婉儿出气啊……”
蔡婉是蔡邕躲祸江南时,生活略微稳定后纳的妾室所生。虽非嫡出,可老来得女,自是十分溺爱。
“父亲,她如此人小鬼大,都是你平日娇纵,你可知她刚才说……”
“阿姐,我刚才说什么了?”躲在蔡邕背后的蔡婉,还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见蔡琰一瞪眼,又急忙缩了回去。
又刚又怂的模样,像极了那些……熊孩子。
“你,你等着……有空再跟你算账!”知晓自己现在教训不了妹妹,蔡琰也无可奈何,看到蔡邕归来,又忍不住问道:“父亲,今日朝会……”
“通过了……”不等她说完,蔡邕已给出答案。
蔡琰却心一急,道:“女儿也知道奏表必然会通过,毕竟叔父手握洛阳兵权,强硬起来无人敢杵逆。”
“女儿是想问,奏表是如何通过的?……”
“自是百官附议,天子用玺,以制令颁布。”
“百官附议?”蔡琰闻言神色不由一喜,随即又感激地看向父亲,恭敬深深一礼:“父亲,女儿代洛阳百姓谢……”
“别,别谢我……”蔡邕赶紧一躲身,避开女儿这一礼:“昭姬误会了,此番太尉奏表得百官附议,并非父亲之功。”
“父,父亲并未出列直言?”蔡琰也奇怪了,黛眉轻蹙:重农抑商乃古制,满朝士大夫又对叔父鄙薄排斥,若无父亲这类的名士大儒力挺,如何能得到百官附议。
“为,为父其实当时也想出列的……”蔡邕先心虚地看了女儿,随即脸色便有些懊恼:“可,可太尉根本不需要啊。”
“他在朝上先是口若悬河,将反对之人一一驳斥,随即不耐烦又破口大骂,直接将满朝百官骂得狗血淋头。”
“骂,骂得狗血淋头?”蔡琰更惊,面部表情管理都不会做了:“这,这不可能吧?……大汉自桓、灵二帝来,朝政昏暗,士大夫不乏刚正谏言之人。”
“大汉又素来崇尚名节,不少士大夫更以‘敢言’之举扬名,为晋身之阶……”说到这里,蔡琰忽然心中一慌,颤抖道:“叔,叔父可是恼羞成怒,在朝堂上作了跋扈残虐之事,威胁大臣?”
不杀人立威,她实在想不到,董卓还如何能让那些士大夫屈服。
可蔡邕仍旧摇头,道:“没有……”
“没有?”蔡婉越听越有趣,道:“被骂了还要同意,那些人是不是贱啊……”
“婉儿!”这下,蔡邕和蔡琰两人同时呵斥,可随后蔡琰又忍不住颔首,道:“不错,被骂了还会同意,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老夫也百思不得其解。”说着,蔡邕回忆起当时情况,道:“太尉将气势汹汹将反对之人骂了一圈后,朝堂上无人敢再多言。可朝臣们也都心有不服,场面一下陷入僵局。”
“然后呢?”
“然后……”蔡邕神色便古怪起来,抬眼看了一眼蔡琰:“为父想起你的嘱咐,心一横便要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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