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是演戏,亦或是真的胸无点墨,既是凉王看中了你,那我便依了凉王的意思。不管说的是不是大话,左部在安西,必定要安插住一枚棋子。等待河西打通的那日,左部子民就算去不了庭州,下不了漠南,那沙洲、楼兰河西之地总能做个要求。
相信对于这个请求,赵硕总不该拒绝吧?
更何况,太子一向忌讳凉王,凉王在大唐的日子不见得会有多好过。他若是有别的心思,左部也能助一臂之力。
胡咄度拿着信反复地看,把宝押在吐蕃身上,越想发现自己越蠢。
他把罕拿召到了自己的帐中,苦口婆心,秉烛夜谈,说了一个晚上。
“阿爷想了两个晚上,你此行西去,说阿爷不担心,那是假的。但罕拿你记住,你是未来左部的希望,左部子民的福祉,全仰仗着你和凉王。安西志在必得,无论赵正做什么,都必得顺着他的意思。等他回了河陇,你便是安西的主人,而有了安西在手,来日就是我等的筹码!你可清楚?”
罕拿只听得懂大概,但他看胡咄度面色严肃,深知此行重要。便就认定了使命,唯赵正马首是瞻。
但这个中内情,与凉王殿下没有分毫关系。胡咄度只是被信中内容蛊惑,联想地稍远一些。只等第三日罕拿去了安戎军,胡咄度出了营帐,一个人坐在山坡上,在斜阳下看远处成群的牛羊,忙碌的子民,便突然想起了一件让他后背发凉的事情……
左部送来的马车足够赵正再组一支车队,草原上不缺马,也不缺车。把公主的嫁妆、细软都装车后,还空了许多大车。于是护军们便把不用的物资一股脑地也全部装上了车。
在安戎军安然地过了一夜,罕拿的部曲被编入了右武卫军中。这一千人分成了三部,一部打头,一部殿后,另一部与玄甲军一同,拱卫公主依仗。
呼伦台与额朗多一个在前陪同赵吉利引军,一个在后与赵大柱作伴。
而罕拿与赵正并排而行,领公主车驾。
他们的前后左右,是朗多秦、胡三大、赫连云天、胡一道。
罕拿看了一眼朗多秦,又看了一眼胡三大。
背后的赫连云天扶着他,上了马,“世子,一路奔波,辛苦了!”
罕拿看向了似笑非笑的赵正,“呼伦台和额朗多呢?”
赵正挽着罕拿的马疆,“两位将军自有重任,三王子不必担心,你的安全自有平凉众人负责。”
罕拿心里涌起了一丝异样,他又看向了与玄甲军混在一块的回鹘军卒。草原上的狼群在这些高大魁梧的黑甲唐军面前,弱小的像是一群细犬。坐下的战马原本看上去还挺高大,可此时与唐军的焉耆大马相比,瘦小得却跟驴似的。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前军已然出了安戎军,车队也随之上路。公主车驾就在身后,众军士整理军资,纷纷上马回望过来。面前的赵正仍旧一副和蔼慈祥的面貌,“罕拿王子,军中粮秣调度,伤兵辎重运输,元良就全拜托你了!”
说罢,他还认真的向罕拿做了一个揖。
罕拿此时明显感觉到周遭已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此时早已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中自我安慰,不过是唐军行军准则,不定是何坏事。阿爷说,赵元良不懂军阵,只盼这一路上不要有何差池。平安到了安西,看情况再做打算。若是赵正有什么不对,寻个机会,跑回漠北应该还是有机可趁的。
赵正最后看了一眼安戎军的城墙。
那上面抹上了一层新泥,光滑地像是一面泥镜。
墙头的右武卫收拢了战旗,卷着被风沙侵蚀的旗帜,自墙头下来,小心地套上了旗韬。工匠们掩埋了地道,将地道口填埋的虚土压实,然后坐上了马车,跟随着车队,迎着朝阳向西挺近。
“闭门!”
赵大柱最后一个出城,六个军士在门环上挂上了绳索,“嘿嘿”地使劲,拖曳着新造的安戎军西城门,门轴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大门紧闭,抖落下一阵灰土飞扬,门上的铁环,兀自震颤轻叩。
赵大柱一身皮甲,挂着大斧,翻身上马。
一股风沙袭来,草原上新绿起伏。远处牛羊抬头,静静地望着那行庞大的车队,旌旗蔽日,悄然西行而去。
大队出了安戎军,翻过了山岗,顺着草原与大漠的边缘,日行六十里,一连走了数日。直至第七日,大队刚过白眉军的古城,斥候忽然探报,说是回鹘左部敦王胡咄度已在前等候。
赵正嘴角一弯,笑道:“草原上的老狐狸醒过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赵正指着罕拿:“看好三王子!”
“是!”赫连云天与胡一道齐声应道。
胡三大挎着弓,朗多秦背着斧头,随着赵正纵马向前,过了前军不过三里地,遥遥看见一行人马早已等在了烈日下,那边支起了一个凉棚,赵正定睛一看,胡咄度端坐其内,等的是脸色焦急。
“瀚海公!”
赵正下马问候。
胡咄度远远地拱手:“苍宣侯可是难等啊!”
赵正哈哈大笑,“公主仪驾颠簸不得,是以慢了些许!瀚海公在此等候多时了吧?”
“里面说,里面说!”胡咄度拉着赵正的手,进了凉棚。赵正坐下喝了一盏茶,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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