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弦稚生翘着腿倚在沙发上,神态怡然自得,就好像已是这个家里多年的男主人一样,屋外呼啦啦吹来的风声,寂静夜晚发出的低鸣,以及雪子冲澡的哗啦啦声响,如同一曲美妙的伴奏。
这就是普通的生活,朴实又幸福。
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长大,慢慢地把麻烦事情全部解决,人的一生何其不易,能过上这种简单没烦恼的生活是他最大的渴求。
阳台上的衣服干了,羽弦稚生拉下衣架,将上面雪子的衣裳一一抱在怀里收好,绣着蝴蝶结的白色内衣,尺码有点可怕的蕾丝胸衣,长筒袜丝袜棉袜短袜,还有她用来换洗的睡衣。
他伸手触摸着这些女人身上的衣裳,试图回想那些他尚未到来的日子,雪子穿了这些衣裳做过那些事情,听过哪些歌,又见过什么人。
真好啊,这种感觉,仿佛她的一切都是你的,连同她身上的每一处痕迹,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因你而变化的表情。
他享受着这种感觉,自私却又欢喜的感觉。
雪子已经开始冲澡了。
她并没有欺骗羽弦稚,按理说女人来月事的时候是不可以洗澡的,但身上黏糊糊的有雨水也又汗,她觉得不洗干净会很难受。或者说,她不想让羽弦稚生看到不清爽的自己。
究竟是什么时候改变了呢?自己的心绪?
宫本雪子把脑袋浸泡在冲水之下,闭着眼睛仰着头,水冲在她娇美的身体上溅出肆意欢快的水花,沿着碧桥般的锁骨,起伏的山脉丘陵,高岭之上的花色一同飘摇下坠,又经神奈川浪里的捷径,在丰腴的高天玉柱上浪潮翻涌下沉,直到浸透脚下河岸边点缀的红果。
她享受着这种感觉。
那种走出浴室就能看到家人的感觉,一切平凡的物体都因为你与那个人的联系而有了生命力,每触及一眼,过去的事物也会变得崭新,就好像记忆也被冲刷干净了。
电话铃突然响了。
不是宫本雪子的手机,而是座用电话。
羽弦稚生将手机丢回书包里,让这个家伙陪着自己的小鱼竿,走过去接了电话。
信息时代还未完全铺开,人们一向早睡,按理说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打来电话的。
“您好,这里是宫本家。”羽弦稚生拿起电话。
“我是宫本清。”电话对面的女人说。
雪子的母亲,宫本清。
羽弦稚生没来由地一慌,瞬间又心绪平定。
“我是羽弦稚生。”
“你是那个被雪子收养的孩子。”
这个女人果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应该也在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是的。”羽弦稚生说。
“雪子在做什么?”
“在洗澡。”
“等她洗完,请帮我转告她,明天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会,地点在银座东街中心的咖啡馆,来跟她见面的男人很不错,在法国留学归来,在东京有自己的家族企业,长得虽然平庸,但年纪却跟她相当,这样的好男人错过就没有机会了。”
“还有,别忘记转告她,如果她不去的话,我会像之前一样割腕求死给她看的。”
宫本清的语气平淡无喜,好似在下达命令。
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羽弦稚生低声说道:“我不会让她去的,您想死的话,请尽管去死好了,她不是您的雪子,她是我的雪子。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羽弦稚生挂掉了电话,并顺手拔掉了电话线。
“谁打来的呀?”宫本雪子探出热气腾腾的脑袋。
“东京日报。”羽弦稚生重新坐回沙发上,“问我们要不要订报纸。”
“你的意思呢?”
“没必要订,手机新闻一样可以看。”
“我觉得也是这样。”宫本雪子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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