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房里,香味浓厚,施然拿着式样精美、柄部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割着烤羊腿,一片又一片的放进柳山青碗里。
柳山青说:“朕够了,你自己吃。”
“啊~”施然张开嘴。
柳山青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施然,夹起一块羊肉, 喂施然。
施然嚼着刚要说话,玉儿小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带有封泥的小盒子。
“陛下、秦王,前方战报。”
柳山青看了眼玉儿。玉儿立即上前,用专用的小刀,撬开封泥,取出里面卷起来的纸张,双手递给柳山青。
柳山青展开一看, 共有四张, 上面写的都是有关前线的战争情况。
施远目前虽然还不知道匈奴单于中毒,但已察觉到匈奴内部出现问题,他趁着这个机会,率军全面出击,已获得不小战果,河西的三分之二已尽入他手。
不出一个月,施远有把握将匈奴完全赶出河西。
汇报完战争情况,施远开始奏请,更改战略目标,不再局限于打通河西走廊,荡平龙城,马踏狼居胥山。施远请求乐复、张平归他调配,配合他借此大好时机,一举消灭匈奴,永除匈奴之患。
柳山青看完,未发一言,将战报递给施然,拿起筷子, 继续吃饭。不过柳山青显然在留意施然,施然刚看完,柳山青就问:
“左丞相之请,你觉得如何?”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施然说:“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就算不能全面剿灭匈奴,也可将匈奴赶去漠北,我们彻底占据漠南。”
柳山青说:“可府库已无力支撑左丞相深入大漠,与匈奴决战。”
“现在就是决战,”施然说,“匈奴大部分兵力已在河西,只要左丞相处理得当,尽量借此大好时机,消除掉匈奴大部分兵力。届时,我们进入大漠,就不是和他们决战,而是追牛赶羊, 沿途的匈奴部落都可是我军的补给站。”
“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可现在的问题是, 南越不稳,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一旦南越开战,我们就是两线作战,到那时,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南北郡县各自支撑。”
目前以大随国库的粮草等物资储量,是难以支撑南北两线作战,但这指的是大随国库,全国大部分郡县的粮仓还未动用。
他们完全可以调用各郡县的粮草,支撑南北两线作战。
施然之前说南越一仗能不打就不打,是因为南越这一仗打了没有太大的好处,没必要为了没有好处的战争,压榨国力。
可现在剿灭匈奴的大好时机就在眼前,施然实在不愿意错过。
所以就算南越真的要打,施然也坚持要趁机剿灭匈奴。
柳山青略微沉默,说:“各地的储粮不多,就算全部调用,也无法支撑他们打太久。而且一旦发生天灾,我们将无力赈灾。”
比如春夏时节容易发生的水灾。
上个星期代郡的郡守还上奏,请求朝廷拨款,修缮堤坝。朝廷府库已没有闲钱,柳山青从自己的内务府库,拨款,让代郡修缮堤坝。
而要修缮堤坝又何止代郡一地,巴蜀那边也需要修缮。
“你忘记上次处理常阳侯,我们从他那里得到的粮食、钱财和土地了?”施然说,“我们那些亲爱的大臣家里的余粮可多了,若真有天灾,我们大可借用他们的粮食。”
“他们没有趁机哄抬粮价,就算是他们有良心,他们如何会借?”
“小青青你最大的毛病知道是什么吗?”
施然说:“太守规矩,做事情总想按着规矩来办。你也不想想就以常阳侯的俸禄,他如何能置办那么多的田产?”
“还有李儒,多正直的人啊,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可他家的田产比你的还多。”
柳山青明白施然的意思:“你已让重收集他们的罪证?”
“重一直都在收集他们的罪证。”
“杀一两个不够,全杀了,朝廷何来人员代替,各部门如何运转?”
“你想问题别那么死板,我们就不能先杀一两个,再让他们募捐?不肯就再杀。就算他们到时候联合起来抵抗,我们也可以从性格懦弱、胆小的人入手,让他们带头捐赠。只要有一两个捐了,其他人还能坚持不捐吗?”
“粮和命哪个重要,他们是聪明人,分得清的。”
施然说:“我们还可以在各地建立善人榜,以各地豪绅捐献多少,进行排名,就立在城中央,让每个人都看见。”
“还可以让各地的官员暗示那些豪绅,捐献的越多,朝廷给予的奖励越多,比如捐献第一名,可免一年田税,可送一人入朝为官。”
“总而言之,那些贪官污吏、各地的豪绅都可算是我们的备用粮仓,你不用担心把他们逼急了会反,只要我们握紧手中刀,他们就算想反又如何?”
施然说:“一旦有人冒头,我们就立即将他们宰了,释放豪绅家的仆从,将豪绅的田地、房产分给他们和没有土地的黔首。然后我们再利用黑冰台在民间的力量,将这件事传遍天下。
届时,全国被压榨的奴隶,没有土地的黔首得知这个消息后,还会受他们蛊惑,跟他们一块造反?他们只会期待我们的刀落在他们那片的豪绅头上。
而且只要我们再给他们一点暗示,他们会非常乐意向我们举报豪绅的罪行,让我们能更加名正言顺的处理那些豪绅。”
施然接着说:“不过我不认为他们敢反,只要左丞相作战顺利,连连得胜,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配合我们。”
柳山青没说话,眼神复杂的看着施然。
她一直以为施然在失忆后,心地变得善良,做事有些妇人之仁,需要她的保护,可现在听到施然提出的这些办法,她才意识到施然还是那个施然,在这种时候,依旧特别的狠。
柳山青可以想象到,一旦真按施然说的这样办,官员暂且不论,全天下的豪绅将再无好日子过。
施然留意到柳山青的复杂的眼神,说:“在现代的历史书上,唐是与门阀共天下,宋明清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它们最后迎来的灭亡结果,无疑证明它们的选择是错的,正确是应该是与百姓共天下,以百姓为主。”
“官员、豪绅是有用,但那些为富不仁的豪绅和贪官污吏,是一个国家身上的毒瘤,该除掉他们时,不能手软。”
“不然就像崇祯一样,明明大臣、士绅家中有钱,却愣是拿不出一分钱,去抵抗外敌,最后落得吊死煤山的下场。”
施然接着说:“你放心,黑冰台养着那么多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施然每年从然山、青旅两大集团拿的大额分红,未曾留下一分,替自己置办田产、家宅。
分红的一大半用于维持黑冰台的运转、发放薪酬、培养人员和安置人员家属等。剩下的不是用于然山、青旅集团进军西域的发展,就是补贴科学院、医学院和农学院等。
施然在大随的吃穿用度,皆来自家里或者柳山青。
不夸张的说,施然是掌握了天下一大半的财富,算是富可敌国,但在个人私产上,施然甚至比不上一个黔首,连块田都没有。
施然不仅“摩托”靠家里或者柳山青出钱养着,就是下人、出行的马车和护卫等都是蹭柳山青的。
施然作为大司马大将军,作为大随唯一的王,连自己的亲兵都没有一个。
柳山青沉默少许,说:“便依秦王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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