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玉十岁蒙学,至今三年。
自大难不死,就开了窍,学习进度很快,尤其是算学更是鹤立鸡群,很得杜学究欣赏。
他前世好歹是本科毕业,融合记忆后对此世界很熟悉,只有小学四年级程度的《算学启蒙》对他来说确实很简单。
《千字文》的理解记忆也不是什么难事,反而是书法水平一般。
杜学究多次提点教诲:
“你的读书天资不错,可以说是个读书种子,做个大商行的账房先生,日后在府城定居不是问题。
但普通人多以貌取人,在学更是以字取人。你如果不把这小楷练好,日后会错失良机,悔之晚矣。”
宋伯玉深以为然,来到这世界已经一月有余,在穿越之初更见识了官府的平异郎官们借法器施展灵术。
他对这些非凡力量当然充满向往,但他更是脚踏实地之人,修行岂是易事,法财侣地缺一不可。
先提高学识,找个好工作,有了足够财力,才好寻求非凡法门,说不定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如能想办法进入靖平衙门这种官方修士机构,更是康庄大道,只是受限身份,恐怕难以进入。
正在他一边想一边铺开黄纸练字时,杜学究走了进来。
杜学究今天面色红润,眼眸精亮,与过去暮气沉沉的样子很不一样,他中气十足的说道:
“各位学子,各位学子,先停下,我有重大好消息宣布!”
众人皆迷惑不解,抬头看着杜学究,有胆子大的学子问道:“敢问先生,是何好消息?”
杜学究心情极好,他走到众人面前,先对至圣先师周圣人牌位鞠躬作揖,然后转身面向众人,笑容难以抑制:
“今上圣明,为使野无遗才,人尽其用,特开设考举,抡选干才!”
众人不明所以,宋伯玉则想到了前世的影响千年的制度,忙起身施礼问道:
“请教先生,这考举究竟是何意思?”
杜学就摸了摸胡子,笑道:
“考举,与品第人物同为举制,也就是所谓选官之法。
当下,人物品第之法保留,同时并行考举制。
考举制分为考官科和考吏科,官户可直接参与考官,普通吏户、民户需先考吏,待为经制吏五年以上,累迁流年,即可考官……
官科考校明经、明算、明律、诗赋和策论五门,其中策论占总分一半,其题总揽全局,需高屋建瓴、针砭时弊。
吏科考校明字、明算、明律和实务四门,四门各占分相同,实务具体细微,需措施有效、言之有物。
对了,民户必须为主户……”
这个制度,比前世的科举制更好,毕竟为官者少,为吏者多,且吏乃官府基层触角。
此法先让贫苦读书人为吏,累年后再为官,就能得到一群能实干有文采的复合型人才。
宋伯玉听着对方侃侃而谈,心情渐渐激动,刚刚苦于想进官府无门,这就来了个改天换地般的大好消息。
如果能进入靖平衙门为吏,肯定能与那些平异郎官打交道,耳濡目染下,对于那些非法力量肯定有更广阔的认识,说不定还能弄到修行法门!
但很快,宋伯玉就尴尬了,他家在府城没有房子,乃是坊郭客户,根本没资格参加考试。
有产为主,无产为客,这是就是朝廷律法。
若想考吏,需先从府城平安坊迁回老家吉庆里,在吉庆里自家还有四亩薄田,应能落为乡村主户。
只是已经离乡五年,想回去谈何容易?
而且那四亩薄田,有没有被人侵吞?
他心神不宁,思虑太多,课堂表现不佳,还被杜学究用戒尺打了二十下掌心。
酉时,夕阳西落,宋伯玉一肚子心思,走的极慢,望着夕阳惆怅道:
“先不说迁居回老家这事,只说想准备考吏,那就少不了增加束脩礼金,否则没法学新开的《小景律》和实务二课。
我现在蒙学一月要二百文钱,如果每月再要二百文,老娘估计就得抽出擀面杖,老爹的柴刀恐怕霍霍磨的飞快,难啊!”
不知不觉间已走回长宁街的家门口,宋伯玉忽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正低头思考的他抬起头看着院子内,见到两条拖的极长的血迹,仔细一看,血迹两端竟是父母的两截身体。
在这一瞬间,宋伯玉大脑一片空白,手脚不停打颤,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啪嗒啪嗒的滴落。
他想呼喊,却发现嗓子好像突然哑了,只能发出如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吼叫。
宋伯玉颤巍巍的缓步靠近,发现父母的身体有明显撕扯的痕迹,如同经历了车裂酷刑,凄惨死去一样。
父亲双目睁圆,表情极为愤怒痛苦,身侧有一把染血的柴刀,上面还有些碎木屑,不远处就是一堆劈砍好的木柴。
母亲眼睛紧闭,似是很恐惧,她是手中攥着半截染血擀面杖,另外半截已经不知去向。
宋伯玉轻轻握住那握着擀面杖的冰冷的手,声音沙哑微弱,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这擀面杖早上还打了我好几下,怎么晚上就断了?娘……”
过了一会儿,他又走到父亲身旁,缓缓蹲下,用力揉了揉父亲睁的滚圆的眼睛,连续揉了好几下,才让他的眼睛闭上。
宋伯玉就这样半跪在地上,半晌沉默不语,最后如傻子一样嘶吼、哭泣着。
他脑中不可控制的闪过与父母相处的一幕幕,最后一幕竟然是睡懒觉被爹娘追着打。
怎么能这样,说好老了要靠我享清福的,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这里不是府城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事!
难过、恐惧、愤怒各种情绪交织,宋伯玉眼睛红红的,声音沙哑低沉:“是谁,是谁害死了我爹娘?”
就在这时,他心跳忽然加速,感觉浑身战栗,仿佛小动物被猛兽盯上,瞬间恐惧的不能动弹。
缓缓抬头仰望,只见一只高一丈的人形无皮怪物不知何时出现,如同虎踞蹲在他家房顶,双目血红,背后窜出六条肉涤虫,发出如夏日惊雷般的低沉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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