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目标,也不可能有目标,现在万卡只是无意义地行走在向西边的路上。
除非他能为自己的愚蠢买单,回到自己的家乡,或者祈求上帝,让路上有一户人家能收留他,但万卡的内心深处寻找到根本不是这些,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看的越清。
刚开始,万卡每爬过一座山丘都会躲在路边,贴近大树尽量隐匿自己的身形,但一连十多次,路上连个人影也没有,万卡也不在拘束,索性走到了大路中间,唱着从村子的俱乐部学到的一首歌,给自己打气,迈着大步向远方走去。
直到中午,走过一条小河,万卡才停下来歇歇脚。河面很窄,河水湍急,但清澈透明,河面上横着一条大桥,似乎是为了有朝一日河水猛涨,堤岸上涨三倍而预备的,万卡下到河边喝饱了水,吃了几口干粮。
走了大半天,万卡一个活物也没看见,只是远远的看到了一条母鹿和她的孩子,万卡却没敢靠近。
他感觉已经离村子够远了,路上翻过的山头早已数不清,而这条路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附近连一个指示牌也看不见,也没有通往任何村子的土路。
但人们总不可能修建一条通向虚无的沥青大路吧?大路尽头一定有什么东西...为了这段路,数千工人-两个村子加起来,在翻一倍也许才能凑够人数-不分昼夜,这得干多少年啊?有些人干完了工作,有些人还没做完工作就已死亡。这些建筑工人里,恐怕一个在世的都没有了。
如果万卡知道,这条大路是人修的,那恐怕他打死也不会信。但老人们众口一词的说到:那时候来,在战争后,设备、燃料什么都没了,更不要说能操纵机器、绘制图纸的人也都没了,这样的工程才变得不可想象,要是在以前,摩天大楼、跨海大桥都不算稀奇,更别说什么沥青路了。
村子的栅栏和瞭望塔集全村之力,都是四年才立起来的,这还算很快的。现在想盖新房子,只能用纯木头,因为钉子已经没地方找了,剩下的那些早已锈蚀...旧时代留下来的砖房只有屈指可数的三座-平常作为俱乐部、村委会、学校,危急的时候会被充当碉堡,女人们和孩子都会躲进里面,克洛维村也如此,他们甚至连俱乐部都没有。
傍晚,大路的绝对空旷让万卡惴惴不安。看样子是辐射太高了,这里的树变得粗大异常,靠近路面的杨树后面,依稀可见变异的橡树和红杉,支楞八叉,树干分为两叉,好像将死之人高举的手臂,卷曲的枝丫仿佛剧痛之下扭曲的手指。
万卡很后悔没带上辐射检测仪,现在这种情况那东西刚好能派上用场。
这里完全没有鸟叫,只能隔着老远听见几声夜猫子地嚎叫,当夜空渗出悲惨的月光时,远远能听见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声,谢天谢地,并没有狼群回应,但万卡仍然不敢就地扎营。
他挑了一颗大道旁的老歪脖子树,爬到了分叉的地方,搭了个树窝,离地大约四米左右,摔下去八成是骨折但至少狼够不到。
莽林里,死树的枯枝噼噼啪啪的折断,活树的树干在无形的压力下吱嘎作响,被压弯的灌木卑微的窸窸窣窣..某个庞然大物正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势不可挡地在密林中飞奔,万卡想象不出那是什么东西,他所栖身的歪脖子树随着怪物的跑动震颤不已,仿佛橡树也和万卡一样被吓的浑身发抖,树叶恐惧的窃窃私语。
万卡身子紧贴树干,头稍微抬起来了点,以便看清怪物的模样,或者至少能看清它距离自己多远。
万卡相继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两次。
第一次,当怪物走到离他的树窝五十步远的林间空地时,忽然停了下来,四处巡视。在白桦树和红杉密集枝丫的遮挡下,万卡只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剪影,无从确定这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野兽,还是闻所未闻的怪物,他只看见那只怪物是四条腿的,且身高不低于三米。
风是朝着万卡吹来的,这是幸运女神第二次冲他微笑。怪兽搜索了两分钟,仍然不能确定万卡的位置,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骤然发作,挥舞它在月光下闪亮的前爪,一巴掌打断了好几颗小松树,这才转身钻进了它黑暗且湿冷的巢穴。
整个过程万卡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像抱着他的母亲似的抱紧了粗壮的树干,冷汗流进了眼睛都不敢揉。直到声音彻底消失为止。
他才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躺回了自己的树窝,细细的,均匀的呼吸,他凭直觉知道,就算是老练的猎手遇到这种怪物,也不大可能活下来,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但精疲力尽的万卡仍然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看起来被吓坏的不止他一个,整个晚上四周既没听到狼嚎,也没听到大蝙蝠的怪叫,甚至连夜猫子也没再发出任何叫声。
等万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他警惕的下到了地面,四下一看,顿时头皮发麻,在他过夜的那颗老歪脖子树附近,新添了七八道抓痕...是狼群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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