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宁宫毕竟是太后寝宫,鄂姞露个面都不肯,自然不可能让姬多友进来查看鼠患状况。多友无奈,只得悻悻而归。季杰十分不解:“将军,咱们是护卫宫城的。既然太后无事,咱们依着她便是了,再不济亦可报召国公,将军何需如此自难?”
“你知道什么?”姬多友喝斥道:“子穆日理万机,王朝的千般重担都压在他身上。此事初现端倪,尚不知就里,我怎好冒冒失失就上报?何况------”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依着宫巷内发现的那三十多只老鼠已成干尸状来看,萱宁宫闹老鼠至少有半个多月了,恰恰是那三个傩师入宫作法的时候,而当夜鄂姞不惜鞭打自己来阻止对那三人的盘查,莫非此中有门道?------
正思忖着,忽然听到从萱宁宫后院里传来一阵悠悠的埙声,季杰饶有兴致地听了一阵,点头道:“闹老鼠这般厉害了,是谁还有如此雅兴------这埙吹得不错啊,依我看,不亚于宫中乐师------”
多友低下头,神情微显落寞,说道:“是太后娘娘吹的------我从前听过,她已多日不吹了------”
季杰听了良久,轻声说道:“这仿佛是关中的歌------‘穴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栎,隰有六交。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棣,隰有树遂。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娘娘,这是思念先王了么?”
多友静静地听着那乐音,似乎有感于心:“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歌亦有思,哭也有怀,当真动人心魄------”他举目向天,轻轻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自言自语道:“娘娘这是在和谁告别么?”
忽地,他猛一转身,面色铁青:“此事必须上报!”
他变脸得如此之快,季杰反应不过来,遂问道:“是去找召国公么?”
“不,去找王城令内侍贾大人,现在就去。”
伺候了两代周王的内侍贾很早就发现了姬胡的与众不同之处。与大多数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姬姓贵族子弟不同,姬胡自幼最喜好的无非两样,读书与练剑,从不歇手。性子我行我素,强毅坚直,自做太子时起,便在宫外置了一处猎户庄院,作为每年春秋季专心修习的住所。如今正是春季,周王不在宫中,所以内侍贾得了萱宁宫鼠患频仍的消息后,未免有些庆幸——至少可在天子不在的情形下,独立处理此事。
饶是他历经两朝见多识广,走进了萱宁宫的大门,还是吓了一大跳。
门槛外头三只死鼠正被撂在那里。老鼠浑身是血,估计是用铜鼠夹子捕杀的。一个小内侍正拎着另一只死鼠的爪子,准备扔在一起,嘴里还在嘟嘟哝哝地抱怨着什么。一抬头看见内侍贾铁青的脸,吓得匍伏在地:“王城令大人,小人不知大人来到,多有冒犯,请大人恕罪!”
内侍贾又惊又怒:“这些老鼠都是你夹死的?”
“是啊,这些日子不知怎么了,宫中的老鼠越来越多,搅得娘娘夜里睡不安稳。叔妘姐姐命小的们捉鼠,捉到十只就可以去她那里讨赏。小人这捉的还不算多,您瞧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内侍贾看到从门槛到正殿的石板道上,至少有十二只死鼠被扔在烂菜叶和肮脏的破布片中间。小内侍尴尬地笑笑:“这不,大家都忙着捉鼠,也没心思做别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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