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华猛吸一口气,厉声喝道:“合阵,锋矢,杀!”
一声令下,三股甲骑便兵合一处,列成锋矢阵,像一支大号的箭,一往无前地向北撞来。
与此同时,王湟猛地挥下了手。一声鼓响,百弩齐发。
这第一轮的一百弩,射的全是烟花弹,只为扰乱敌阵。只听“嗤嗤嗤”“啪啪啪”的一阵乱响,火花到处喷射之间,十匹马中当即就惊了七八匹。
魏华麾下骑兵组成的锋矢阵也就刚提起马速,堪堪冲出十丈,上千骑便已无阵形可言。数百匹马就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待到唐军发射第二轮才是炸药,却又射的是敌骑后阵,也就是靠近城门及吊桥之处。
无他,只是受惊的战马已不分敌我,怕带着炸弹乱冲过来后伤到已方。
之所以射后阵,一是惊马至多冲到一半,炸弹便已爆开。二则是趁机炸毁吊桥与城门,使城内守军避之不及。
只三轮,一千甲骑便已乱成了一团,莫说是马,便是人也已被吓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
耳中尽是人吼马嘶,已听不清何为号令。又因四周烟尘弥漫,更是不知方向。
魏华满脸狰狞,不停地用刀砍着马屁股。战马吃痛嘶鸣,不停地往前冲撞,但四周不是惊马就是乱兵,怎么可能冲得出去?
他只觉五雷轰顶,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为何那宣德司呈上来的秘方之中就从未写过,火器还有这般用法?
既有此利器,那唐军为何甫一围城之际就不用此物攻城?
而既用此物,就如掩耳盗铃,定然是藏不住来历的,那伪唐皇帝王镡何必多此一举,假扮成贼匪?
突听一声爆响,又觉肋下一震,魏华竟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无尽的痛感如潮水一般袭击着神经,弥留之际,魏华就如福至心灵。
唐军之所以围而不攻,摆明是算定自己必会狗急跳墙,悍然突围。
既然能轻而易地骗开城门,何必要强攻?
之所以假扮贼匪,自然是为了欺瞒朝廷。想必王镡有十成把握,不会使城中军民走脱一个,更不会使消息泄露半分。
王镡,已然算定了一切……
脑中泛起这般念头,魏华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五百弩兵就只射了一轮,一百支烟花,四百支炸药,就使得魏华的一千甲骑溃不成军。
城下更如炼狱,遍地残肢,嚎叫四起。
这般情形,王湟已不知看过多少遍,早已乏味,更是将神经练得有如钢铁。
他安坐马上,立于距城门百丈之外,双目如电,尽可能将战局尽收眼底。
何处若有溃兵逃出,他就会急声下令,令后阵甲骑围截。便如这般,竟无一个漏网之鱼逃出。
前军已然停止开弩,烟尘渐落,眼中渐渐已能视物。
城门与吊桥早已被炸得四分五裂,足丈深的护城河已被人尸与马尸填到过半。城上的守军早已不见身影。
透过门洞,依稀可见未出城的骑兵在瓮城之中团团乱转,进不敢进,却又无处可退。
哈哈,守军已然关闭不了城门。
王湟低笑一声,朗声喝道:“前军戒备,后军填河!”
今夜注定无眠,王镡站在中军大帐外,抬头看着东边汴梁城的方向。那边的夜空已经被照亮如白昼,喧嚣声充耳可闻。
传递消息的斥候每隔半个时辰来中军帐前一次。
“报!—”
斥候翻身落马,单膝跪在王镡面前,禀报道:“启禀圣上,雍州军已经攻破了汴梁内城望春门和朱雀门!雍州军各部正在沿着第二甜水巷和潘楼街向汴梁皇宫前进。”
斥候汇报完毕,就翻身上马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另一名斥候纵马奔来,勒住战马后,跳下马来,向王镡禀报道:“骑兵圣上,豫国伪帝魏驷骐在汴梁皇宫内纵火自焚,豫国伪太子魏黎于宣佑门同我效节卫激战,不敌被杀!豫国宰执张梁欲从西华门出逃,被我军乱箭射杀!豫国殿前司都点检魏华欲从景龙门突围,被我效节卫以火弩射杀!”
王镡听着一个又一个斩杀豫国君臣的消息,心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这么多天一直不发动大规模攻城。
首先就是怕损伤士兵,唐军的后勤已经超负荷运转了,能够让唐军每一名将士保暖,不被冬寒冻死已经让皇甫坚和褚堃他们耗尽心力。
如果贸然发动攻城战,致使大批唐军将士战死,那么长安朝堂上的声音就会一边倒地劝他撤退。
其次,就是物资了。匠作院如今在火器上的投入很大,除了能够发光、发热、着火,还能爆炸,这汴梁城正好是个试验场。这么多天有一搭没一搭的攻城,就是为了试验这些武器哪些好用,哪些不好用。
最后,就是汴梁城内的豫国百官们已经坐不住了,城外的产业已经没了,被唐军充公了。如果汴梁城破,他们连命都没有了。这是真正的人财两空,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该想想退路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豫国汴梁外城守将们纷纷开城投降,放唐军入城,唐军进入城中,控制了外城城门,然后带着投降的豫军,由他们指路,分别奔向外城的重要宅院。
效节卫、雍州军则主要负责进攻汴梁内城,仅仅一夜的时间,汴梁城就迎来了新一次的城头变幻大王旗,唐军的旗帜插在了汴梁城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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