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王镡也仿佛到了江南一样,这间屋子不大,却非常雅致,只有王镡和张蒲二人,他在歌声之中,似乎身在秦淮河的画船上。
宁静的宫廷,夜色中,窗外灯火绚丽,窗内声色动人,她的姿态动作十分温柔,玉手拿捏之间都仿佛美妙的舞姿,眼睛顾盼之间真真如歌词里的一笑百媚生。
那些嘶声叫喊、兵戈铁马的轰鸣已消失在遥远的地方,王镡陶醉在张蒲营造的温柔美好气氛之中。
王镡出征半年年,平定豫州,携胜归朝,刚回来干了什么,所有人都在关注,这阵子见了谁,都会有无数人私下议论。
太极殿三天大宴,歌舞升平,君臣同庆。早朝时论功行赏,上至文臣武将,下至各部将士,都有封赏,自然太仓内的金银铜钱丝绸是一车车往外流,至今已空了一大半。
王镡白日宴饮,晚上去甘露殿那里。数日尽情欢愉后,王镡竟然感到十分疲惫,比在前线打仗还累。这就像过年放假似的,年过完人都虚弱了。
太极殿的宴饮气味还没散尽,王镡也不上朝,回到了他平素待着的两仪殿。桌案上一堆半年来处理过的重要奏章存档,以及诸事卷宗。
王镡很久没经手国内具体政事,一看到这些东西颇感头痛。
他决定不看,回头见当值的效节卫是张诙,便道:“去政事堂,把张耕黍叫来,陪朕说说话。”
张诙连忙说道:“末将遵旨。”
于是王镡便在一张几案后面的榻上坐着等待要见的大臣。这地方没有当值的官员,连宫妇也远远地站在门外,四下安静下来,浮躁的心境也似乎渐渐沉淀。
曾经无数的风浪平息,王镡沉下心,在纷乱的头绪中,有两件事他不能释怀……
是时候尝试去掌控世界的了!如今没有任何人再能阻挡他的意志,他可以让这个天下都按照他认为正确的方式运转。
除此之外,他还要兑现对一个人的承诺。那不仅是个承诺,也是他甘愿做的事。
张蒲在他的心底最深处,对王镡是最重要的人。没有张蒲,王镡完全不可能有今天。当年她已是出身世家贵胄、贵为侯府嫡女,王镡什么都不是,但张蒲还是把一切寄托在他身上……
如果现在张蒲想要什么,无论什么都是她该得的。
如果王镡不能让一切与张蒲分享,不能补偿她,恐怕王镡就算做了球长,内心也是空虚的。
就在这时,张耕黍走进来了,他目光下移,看了一眼王镡手里把玩的红绸,躬身道:“臣奉旨觐见。”
王镡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拘礼了,张舍人请坐。”
张耕黍走过来,又瞧桌子上摆放的一堆卷宗,小心地坐下来,说道:“圣上,朝中有两件事。”
王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哦?”
张耕黍说道:“大事是不久前,倭国国主上奏朝廷,欲派遣使者前来长安朝贡。政事堂已议决准其所请,恰逢圣上已行至长安城外,奏章便送到了两仪殿内。”
王镡的脸上顿时一惊,说道:“倭国要派遣使者来了?”
张耕黍从容说道:“恐怕确实如此。倭国四面临海,如今倭国大军在我大唐境内覆灭,其国力大衰,当然要派遣使者来我大唐乞和。如今圣上收复了中原大半之地,天下一统大势已不可违,大唐必取南方各州。如今圣上挟收复豫州之威,连荆国、徐国、沂国也不是我大唐的对手,倭国岂敢与我大唐为敌,若武力顽抗,其国必生灵涂炭。倭国请降,乃无奈之举,别无选择。”
王镡道:“倭国向来以上国自居,姿态倨傲,其虽然派遣使者来长安请降,却不能不防,传命礼部,接待的规格可以降低一些,让缉捕司、缉事司严密监视倭国使者一行,不能有遗漏。”
张耕黍躬身行礼道:“喏!圣上英明。”
张耕黍接着又道:“另有一事,圣上此前下旨,要搜罗幽州航行至扬州之造船、航海的法子。臣已令李思获得,而今沓氏城海港正在仿造改进海船。”
王镡听罢大喜,说道:“张舍人与李思十分得力!这李思何许人也?”
张耕黍介绍道:“这李思原是幽国将作少监,当初幽国人试图抓捕我国造甲工匠,并令李思负责仿造。幽国灭亡后,李思因此罪下狱,数月前才得释。”
王镡今天听到的两件事,禀报的都是好事,心情甚好,当下便道:“幽州本是九州之地,而今归复中原,其臣民皆无罪也。李思立功,必得重赏。”
张耕黍立刻说道:“臣自作主张,事前已承诺李思,事成之后,请旨授他匠作院副使……而今便为之请旨,不知是否妥当?”
王镡笑道:“朕岂能让堂堂中书舍人失信于人?即刻便可给予任命状,派人嘉奖其功。”
他说罢又翻桌案上的一堆卷宗,说道:“造船图纸在何处?”
本来看见这么多东西头疼,但王镡一时间就对更先进的船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张耕黍说道:“李思只上了奏章,未有船图。据说建造图纸比较繁杂,三言两句怕是奏明不清。”
王镡道:“叫李思派个懂的人进京面圣,朕与之谈谈。”
张耕黍道:“遵旨。”
王镡又大方地说道:“先建造数艘海船海试,若堪用,造船坊尽可上奏户部或太仓,请拨钱粮,朕全力支持此事。”
而今东征耗费糜大,太仓日渐空虚。但王镡对这等技术进步十分舍得,毕竟观念与古人极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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