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旨的当天,皇帝就紧急派人前往东宫,告知太子。太子听了消息,兴奋地跳下床去,在屋内左右徘徊,一边狂笑,一边拍额,以致于慨然流泪,一场大病竟由此痊愈。
蓝渊此时也从皇帝那儿回来,他意气风发地迈入东宫的大门,整了整崭新的衣服,目光傲然巡视,见侍卫们个个喜色相迎,连忙问道:“汝等因何事这般高兴?”
侍卫们都道:“殿下病好之后,把我等召去一一行赏,兄弟们拿了许多银子,故而欢喜!”
蓝渊悬着的心放下了,他大踏步地走入大殿,到殿陛前跪拜高呼:“臣侍读蓝渊参见太子!”
“蓝侍读!本王终于得与你重逢了!”太子激动地走下台阶,双手搀扶起他,又掸了掸他袖上的灰尘,“多年不见,你可憔悴不少。唉,想起当时我对你的猜忌,真是万分追悔……幸亏天道未绝,使蓝公全身而返,稍补我心中之愧意。”
蓝渊叹道:“皆是旧事,不必再提了。如今紧要之务,是尽快驱逐叶党,以免他东山再起。”
太子听罢,咬紧牙关道:“本王亦有此意,却不知如何下手。毕竟父皇的意思还不清楚,我们也不能太放肆。”
“上天已赐予殿下良机,岂得畏首畏尾?”说着,蓝渊从袖筒里拿出一张名单,“这是吏部拟定交给我的,该除去的人都写在上面了,请殿下过目。”
太子把名单大略一扫,便看出他是想公报私仇,犹犹豫豫地说:“这么多人……怕是有被冤枉的,打回去再改动改动吧。”
蓝渊坚持劝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众臣已为此准备许久,岂能因殿下一句话更易!”
“那……那就按侍读的意思办。”太子难堪地说。
蓝渊的报复比他人预想的更加疯狂。一开始他只是向大理寺告发,通过与湘人的关系,把记恨的人都网罗成谋害太子的同谋。后来他还嫌不尽兴,让过湘人替他请旨,得了个‘主理逆案事宜’的临时差事,从此愈发肆无忌惮,凡是未逢迎过自己的,悉数指为反贼,绑入东宫,甚至不经上报,径直折磨致死;大笔一挥,株连三族者比比皆是,一日必先杀十余人,方称快意。皇帝虽深知其中原委,但经过了一连串的大事,也认为该杀杀叶党的锐气,至于耗费掉多少条人命,似乎无关大雅。于是垂拱而治,朝中无人敢言,到处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
“又在杀人吗?”
叶永甲退朝出来,走到那条大同街上,听得远处吵吵闹闹地,便皱眉问崔乙道。
“应该是……今天第几个,数不清了。”崔乙看了眼地上的那滩血迹,被拖了大约有十几步远。
“蔡老给我留得这条命,到底有何意义呢?”叶永甲低下头说,“无非是在水面挣扎,还得看着岸上的疾苦……”
说到此处,他突然将双眉松开:“算了,其实我也看得麻木了,哪天没有人头落地呀?多加上这一句话,显不了我的悲悯,只有恶心的虚伪。”
崔乙见他情绪有些失常,不禁面露担忧,和气劝道:“姐夫,依我看,这两日你就别在京城待着了,不如上书请求出巡,暂时远离此地,平复一下心情。要是这样一直紧绷着,容易出事。”
“去哪?”叶永甲转过头,“我总不能到处游山玩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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