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冲村,张涛肩顶打谷机,吭哧吭哧地前行。雪儿与娜娜两个美女,在他身前身后跑动着。
“涛哥,这季节为什么叫双抢呢?”雪儿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地问道。
这个问题,倒有点意思。张涛用心想了下,开始自己的卖弄。
“这事嘛!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
“不过,看在雪儿小朋友好学的份上,我就耐心地给你解释一下。”
“这双抢两个字,可分开来解。这个双呢,有两层意思:一是代表这打谷机上的人,要成双成对上,两个打谷的,两个递禾的;。
二是这季节的农活,是收完稻谷就插秧,双管齐下。
这抢呢,稍微复杂点,那是因为这活比较紧,得抢着与时间赛跑。”
“那为什么会比较紧呢?为什么不可以提早些或者是推迟些呢?”雪儿皱着眉头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雪儿小朋友,这说明你动了脑筋,在深入思考这事儿。”
张涛宛若讲台导师一样,继续卖弄自己的博学。
“这稻谷生长与成熟,那都是跟着季节与天气变化来的。这该熟的时候,它就熟了。”
“这稻谷一熟呢,那就得抓紧收。如果不这样做,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禾杆,谷子浸到水里,那就会引起发芽的。”
“稻谷都发了芽,农民伯伯这一年,不就白忙活了吗?”
“再者,若不及时收割,那些熟过头的,稍碰它一下,谷粒就会自动落到田里。”
“你想想,这会造成多大的浪费呢?我们小学课本上要求的颗粒归仓,又怎么能做到呢?”
“还有就是,万一遇上暴风雨呢?这该是多么悲摧恐怖的事啊!再有这秧苗迟插一天,对它的生长,也可是有巨大影响的……”
“这一斤米,似乎也不值几个钱啊!”
张涛对雪儿的话这么重视,解释得这么细心。娜娜心生不满,就不合时宜地插了这么句话。
这话里意思很明确,你天花乱坠地把双抢说得如何如何重要,可结果呢?又有什么用呢?
娜娜无意之中,找准了张涛的痛点。
她的话,像投枪一样,又快又狠地,向他扎来。
他心里不由痛苦地哆嗦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灰暗、阴沉。
他无可指责娜娜。
几乎所有脱离土地的城市人,都不会理解农民之苦。
在他们的骨髓里,都对乡下赤脚农民,存有轻视和鄙夷之意。
也许,这与个人品质无关,是大环境造成的。
是呀!一斤谷子,能抵几个钱呢?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双手不沾阳春水的人,有几人能体会种田的艰辛与心酸呢?
农民伯伯种田一亩,从浸种,播种,犁田、插秧,施肥,杀虫,除草,杀禾,打谷,晒谷…到最后收仓入库,历时几个月,有十几道环节必不可少。
每个环节,浸透的,都是他们咸咸的汗水和泪水。
一亩田收获稻谷千来斤。撇开所有人工,只算现金投入,合计下来,根本没有几个钱盈余。
再要考虑乱涨的农资物价,种田愈多,亏得也就愈多。
张涛长叹一声没有说话。路边田垄里的景象,让他心里涌起难以名状的酸楚与无奈。
田垅里乡亲们,一个个弯腰挥汗忙碌着。有杀禾的,有打稻的,有驭着大水牯犁田的。
这酷暑大热天,纵使被赞为任劳任怨楷模的牛也受不了。
它们头顶烈日,埋头拉犁,嗓子“嗯嗷嗯嗷”地发出不满的低声嘶吼。
牛吼声甚是无奈,甚至带点凄婉。
牛才是农民最好的朋友。
他们深知牛之苦,却又毫无办法,只能挥动手里长鞭,驱赶牛继续卖命。
这背犁之事,老伙计你不干,那谁来干呢?
这种田之苦,农民不承担,谁会承担呢?
老伙计啊,你我半斤对八两,同是人间苦命人。
牛的凄吼声,让张涛心里越发难受。
是呀!农民贱,种田苦。谁甘愿做以田为生、靠天吃饭的蠢子农民呢?
那些舞文弄墨者,讴歌赞美农民,赞的其实就是田间老水牛。
“哞哞!”你们知牛之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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