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至天晚,点上灯烛,周瑜自起舞剑作歌。歌曰:“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歇罢,满座欢笑。
至夜深,蒋干辞曰:“不胜酒力矣。”周瑜命撤席,诸将辞出。
周瑜曰:“久不与子翼同榻,今宵抵足而眠。”于是佯作大醉之状,携蒋干入帐共寝。
周瑜和衣卧倒,呕吐狼藉。蒋干如何睡得着?伏枕听时,军中鼓打二更,起视残灯尚明。
看周瑜时,鼻息如雷。蒋干见帐内桌上,堆着一卷文书,乃起床偷视之,却都是往来书信。
内有一封,上写“蔡瑁和张允谨封。”蒋干大惊,暗读之。
书略曰:“某等降曹操,非图仕禄,迫于势耳。今已赚北军困于寨中,但得其便,即将曹操贼之首,献于麾下。早晚人到,便有关报。幸勿见疑。先此敬覆。”
蒋干思曰:“原来蔡瑁、张允结连东吴!”遂将书暗藏于衣内。再欲检看他书时,床上周瑜翻身,蒋干急灭灯就寝。
周瑜口内含糊曰:“子翼,我数日之内,教你看曹操贼之首!”
蒋干勉强应之。周瑜又曰:“子翼,且住在此处!……让你看曹操贼之首!……”
及蒋干问之,周瑜又睡着。蒋干伏于床上,将近四更,只听得有人入帐唤曰:“都督醒否?”
周瑜梦中做忽觉之状,故问那人曰:“床上睡着何人?”那人答曰:“都督请子翼同寝,何故忘却?”
周瑜懊悔曰:“吾平日未尝饮醉;昨日醉后失事,不知可曾说甚言语?”那人曰:“江北有人到此。”
周瑜喝道:“低声!”便唤:“子翼。”蒋干只装睡着。
周瑜潜出帐。干窃听之,只闻有人在外曰:“张、蔡二位都督道:急切不得下手,……”后面言语颇低,听不真实。
少顷,周瑜入帐,又唤:“子翼。”蒋干只是不应,蒙头假睡。周瑜亦解衣就寝。
蒋干寻思:“周瑜是个精细人,明天寻书信不见,必然害我。”
睡至五更,蒋干起唤周瑜;周瑜却睡着。蒋干戴上巾帻,潜步出帐,唤了小童,径出辕门。
军士问:“蒋干先生去哪里?”蒋干曰:“吾在此恐误周都督事务,权且告别。”
军士亦不阻拦。蒋干下船,飞棹回见曹操。
曹操问:“子翼干事若何?”蒋干曰:“周瑜雅量高致,非言词所能动也。”
曹操怒曰:“事又不济,反为所笑!”蒋干曰:“虽不能说周瑜,却与丞相打听得一件事。乞退左右。”
蒋干取出书信,将上项事逐一说与曹操。
曹操大怒曰:“二贼如此无礼耶!”即便唤蔡瑁、张允到帐下。
曹操曰:“我欲使汝二人进兵。”瑁曰:“我军尚未练熟,不可轻进。”
曹操怒曰:“大军若练熟,吾首级献于周郎矣!”蔡、张二人不知其意,惊慌不能回答。曹操喝武士推出斩之。
须臾,献头帐下,曹操方省悟曰:“吾中计矣!”
后人有诗叹曰:“曹操奸雄不可当,一时诡计中周郎。蔡张卖主求生计,谁料今朝剑下亡!”
众将见杀了张、蔡二人,入问其故。曹操虽心知中计,却不肯认错,乃谓众将曰:“二人怠慢军法,吾故斩之。”众皆嗟呀不已。
曹操于众将内选毛玠、于禁为水军都督,以代蔡、张二人之职。
细作探知,报过江东。周瑜大喜曰:“吾所患者,此二人耳。今既剿除,吾无忧矣。”
鲁肃曰:“都督用兵如此,何愁曹贼不破乎!”
周瑜曰:“吾料诸将不知此计,独有诸葛亮见识胜我,想此谋亦不能瞒也。子敬试以言挑之,看他知也不知,便当回报。”
却说鲁肃领了周瑜言语,径来舟中相探孔明父子。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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