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蒙仲手中的戈戟,刺入了一名滕兵的胸膛。
在那一瞬间,蒙仲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名滕兵的面貌,包括对方那一双充斥着仇恨的眼神。
“噗。”
将戈戟从对方身体中拔出,蒙仲再次奋力戳向迎面而来的滕兵,有时刺空,而有时却能刺中敌卒的身体。
此时他的脑海,空白一片,只是机械般遵照着蒙鹜的指示,胡乱地用手中的戈戟戳向那些迎面而来的滕兵,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以及保护正在驾驭着战车的蒙虎。
曾经家司马蒙擎教授给他们的挥舞兵器的方法与技巧,这一刻蒙仲忘得一干二净。
忽然,有一名滕兵躲过了蒙仲手中的戈戟,举着兵器朝他刺来。
『完……』
蒙仲那一片空白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而就在这时,只见旁边闪过一道剑光,旋即,有一柄锋利的利剑从旁掠过,将那名滕兵的头颅劈了下来。
『那是……』
蒙仲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巧看到左侧有一辆战车疾驰而过,战车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挥剑杀死了那名滕兵。
『蒙横……族兄?』
在蒙仲有些错愕地注视下,只见蒙横站在战车上瞥了他一眼,在一瞬间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他沉声说道:“莫要慌!……对于来不及杀死的敌卒,就尽量避开,将其交给后面的战车。”
在说话间,他的目光看着蒙仲脸上的血污,眼眸中闪过几分赞赏。
“算了,我来带头!”
还没等蒙仲回话,蒙横所在的马车便径直往前,来到了蒙仲这辆马车的前方,旋即,只见其举起手中的利剑,沉声喊道:“所有战车向我车聚拢,组成锥形阵!”
话音刚落,附近三四辆马车纷纷想蒙横车靠拢,紧跟在他那辆战车身后。
“锥形阵是什么啊?”
蒙虎着急地大声叫道。
旋即便传来了蒙鹜的喊声:“不用去管,跟上蒙横的车!”
“哦、哦……”
蒙虎连忙应道。
由于从前车变成了后车,蒙仲等人的压力顿减,此时他方有空闲回忆方才的一幕。
『我……杀人了?』
看了眼手中那刺眼的鲜血,蒙仲不禁感到有些恍惚。
说不清那是什么感受,理智使他明白,这些鲜血都来自活生生的滕国步卒,那些跟他一样是人的滕国步卒。
“阿仲,还好么?”蒙鹜注意到了蒙仲的恍惚,知道初次杀人对于一名刚刚踏足战场的小辈而言是一件难以适应的事,便开口询问道。
“还好。”
蒙仲长长吐了口气。
像什么因为意识到杀了人,或者是因为看到了鲜血而感觉恶心,似这种感受此刻蒙仲并没有体会到,他只是有些恍惚,不真实的恍惚,就好像他难以置信于,他当真杀死了跟他一样活生生的人。
“打起精神来!”
见蒙仲的反应并不算最糟糕,蒙鹜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战场之上,切忌心存仁慈,只要想着如何活下去!……活着去见我们的亲人!明白么?”
“我明白了……”
蒙仲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点头。
此时,乐氏、萧氏等几个家族的族兵,已经彻底被滕虎所率领的滕兵击溃了,此时的滕虎,正率领着麾下士卒,与宋军方「舆司马文信」一部展开厮杀。
明明滕虎方只有数百名滕兵,而舆司马文信却率有最起码三千左右的士卒,可在混战厮杀中,滕虎竟然硬是杀到了文信面前,将后者这位宋军方唯二的舆司马斩杀于战车之上。
“谁可挡我?!”
滕虎一声暴喝,让无数宋兵不禁为之战栗。
“文信舆司马死了!”
“文信舆司马被滕虎杀死了!”
宋军一阵慌乱,在滕虎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远远看到这一幕,宋军军司马景敾在战车上气得顿足捶胸,他怎么也没想到,率有近三千士卒的舆司马文信,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滕虎所杀。
在深思了片刻后,景敾恨声下令道:“叫(舆司马)寇占暂缓攻城,将攻城只是交给其手下「行司马」,先给我围杀滕虎!”
“军司马……”左右听到后大吃一惊,或有人说道:“蒙氏族兵已迎上滕虎,还要将寇占舆司马调回来么?”
“按照我说的做!”景敾不容反驳地命令道。
倒不是他不相信蒙氏族兵的实力,事实上,在所有家族族兵当中,蒙氏族兵称得上是出类拔萃的,只不过他不希望蒙氏族兵损失过大罢了,毕竟蒙氏族兵中有蒙仲在,倘若此子有何不测,他要如何向惠盎交代?
再者,面对着先后击破乐氏、萧氏还有文信一部兵力的滕虎,景敾也很难相信蒙氏一族的族兵能将滕虎围杀。
“是!”左右应命,当即派人向舆司马寇占传令。
而此时,滕虎已杀到了宋军阵中,正率人摧毁一架又一架的井阑车。
正如他所判断的那般,宋军的井阑车打造地并不牢固,只要用刀剑砍断井阑车底部用来捆绑固定的绳索,这架井阑车就会因为自身的重量而坍塌,这使得滕虎很快就摧毁了五六架井阑车。
然而,就在他准备摧毁下一辆井阑车时,战车上的甲士忽然提到他道:“滕侯,右侧有一支敌军靠近。”
“唔?”
滕虎转头一瞧,便瞧见一支举着「北亳蒙氏」旗帜的军队正朝着他们杀来。
『又是宋国的家族兵么?不知死活!』
冷哼一笑,滕虎抬手指向那支军队,沉声喝道:“随我去击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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